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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1页）

关山与传灯于1935年年底完婚，婚后不久就过年了。

大年三十那天，金城酒楼下午就放假了，人人都回家准备团年饭，司徒烟准备了几个菜，盛在铜饭盒里，再用布包着保暖，然后用食篮装着拎到荟仙楼找黄颜。

大年三十的风情街比较冷清，本地人大多回家过年去了，花楼门前也不见花姐站街，花姐们辛苦了一年，纷纷都在楼内摆上团年饭。荟仙楼也在一楼大堂摆了几桌，花姐和杂役们团团围坐，高渐鸿则在一旁开酒，见司徒烟来了，也不见外，问她要不要坐过来喝一杯，司徒烟环视了大堂一遍没见着黄颜，便指了指楼上问高渐鸿，高渐鸿点点头，司徒烟便小跑着上楼去了。

黄颜房里只有她自己一人，她的丫鬟也在一楼吃团年饭，司徒烟进屋后，见屋里没开灯，黄颜一个人坐在窗台前，拨弄着一排海棠花，司徒烟便在八仙桌上放下食篮，径自走过去把灯打开。

“怎么不跟大家去楼下吃饭？”司徒烟问。

黄颜转过头来，朝司徒烟淡淡一笑：“因为我知道你会来啊。”

司徒烟笑了笑，说：“那倒是，司徒师傅做的菜比他们做的强多了。”

见司徒烟打开食篮，黄颜便走了过来，看着食篮里一个个的铜饭盒，问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是白云猪手，我都去骨了，”司徒烟一边打开饭盒一边介绍道：“这道是咕噜虾，酸酸甜甜的很开胃；还有这道玫瑰鼓油鸡，我是用一勺一勺的酱汁把整只鸡给淋熟的，保证鸡肉内外都吸满了玫瑰鼓油味；而这道是鱼脯豆腐，我个人很喜欢的菜；还有就是云腿扒芥菜，这芥菜是我在阳台种的，可甜了。”说罢，她还从布袋里掏出一瓶酒，说：“这是玫瑰花酒，我从住进听雨小筑开始酿，现在够半年了，昨天打开闻了一下，玫瑰花的香味都给提出来了，所以就带来跟你一起品尝。”

黄颜呆呆地看着司徒烟手里的这瓶酒，说道：“半年，酒酿成了，人，也变了。”

司徒烟知道她还惦记着关山，于是道：“我今天来，可是想开开心心跟你喝这瓶酒的。”

黄颜用手指揩掉眼角里的一点泪花，笑道：“好，那我们今天喝个痛快。”

两人于是围着八仙桌吃团年饭，饭毕后，黄颜的丫鬟也回来了，黄颜指指她，对司徒烟说：“这是小翠，挺单纯的一个孩子。”

司徒烟于是问她：“今年几岁了？”

小翠道：“回姑娘，今年刚满十五。”

黄颜接着说：“小翠现在住在你之前住过的阁楼？”

“当真？”司徒烟道：“住阁楼的日子，好像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经常从阁楼爬上屋顶去看夜景，遇上过节的时候，还有烟花看。”

黄颜道：“今晚大年三十，应该也有烟花看。”

“那我们还坐在这干嘛？”司徒烟道：“走，一起看烟花去！”

黄颜扭头跟小翠说：“你也随我们一起看烟花吧。”

“你们去吧，小姐，”小翠道，她看着桌上还剩一半的菜，说：“我得把这些收拾一下。”

黄颜道：“那你把钥匙给我们，我们看完烟花下来还给你。”

小翠把钥匙掏了出来交给黄颜，于是黄颜便拉着司徒烟一起上屋顶看烟花。

碉城每逢过年，都有燃放烟花的传统，从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三，每天晚上都会在古埠上空放烟花。司徒烟跟黄颜爬上屋顶，看到古埠夜空中的烟花，如同流星般串上，然后“嘭”的一声，在夜空中绽放，有的像天女散花般绽开五颜六色，有的像万寿菊般欣然怒放，有的更像往天空投洒了一把金豆一般闪耀着金光，整个夜空彷如姹紫嫣红的花园一样，绚丽多姿。

“好美啊，”司徒烟喃喃道：“好久没看到这么美的烟花了。”

“可是烟花再美，终究是短暂，”黄颜道：“就像爱情，看上去很美，转眼就没了。”

司徒烟看着黄颜，璀璨的烟火映照着她娇美的脸，这张脸泪眼盈盈，十分的动人，司徒烟于是道：“阿颜，过年了，许个新年愿望吧。”

“对着烟花许愿？”黄颜问。

“嗯，”司徒烟说：“心诚则灵。”

黄颜于是闭上眼，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地许愿，司徒烟看着她虔诚的样子，像个乖巧的小女孩，她没问黄颜许了什么愿，在她看来，只要黄颜能迅速快乐起来，就是她此刻的心愿了。

两人在屋顶上看了很久的烟花，直到所有烟花都落尽，才替小翠锁好门，回到黄颜房间。

刚进门，只见小翠立马迎上来，说：“小姐，你看。。。。。。”

黄颜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窗台前，正回过头来看着她，黄颜与他的视线一对接，眼泪立马就涌了出来。

“阿烟，”黄颜低声对着身边的司徒烟道：“看来对着烟花许愿，是真的灵。”

司徒烟看着黄颜此刻对着关山又笑又哭的样子，心中释然，不管怎样，关山的确是让黄颜迅速快乐的唯一因素。看着黄颜朝关山奔去，两人相拥而泣，司徒烟便识趣地向小翠招招手，两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再把门带上，将空间留给里面重逢的人。

对着烟花许愿，是司徒烟编的，她本意只想哄黄颜开心，没想到的是，关山真的会在黄颜许愿后出现。看到黄颜见着关山时喜极而泣的样子，司徒烟知道，自己那一刻的愿望，也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