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哭了一会就没哭了,关山心想应该是传灯给孩子喂了奶,但他听到传灯还在二楼来回走动,心想肯定是哄孩子睡觉罢,于是他便悄悄起来,轻手轻脚地下到二楼,来到传灯房间前,透过门缝看到传灯在里面抱着孩子来回度步,嘴里轻轻地哼着歌谣哄孩子睡,关山看着传灯的脸,发现她瘦了,怀孩子时候的传灯圆润一些,如今坐月子没休息好,带孩子又辛苦,导致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关山见状,便推门走了进去,传灯见关山进来,吓了一跳,但她还是没有声张,怕吵着孩子,关山压低声音问:“怎么不叫丽娟来抱?”
传灯低声说:“这孩子认人,丽娟一抱他就哭,不肯睡觉。”
关山道:“那你也不能老是不睡觉的抱他呀,”说罢他张开手来,跟传灯说:“要不你给我抱抱试试,我好歹是他爹,应该不会抗拒我。”
传灯见他这副模样,便小心地把孩子交给关山,并且在旁边教他用手托住孩子的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让孩子躺进关山的臂弯里。这鑫淇认血缘,在关山怀里果真不哭,关山抱着自己儿子,一边跟传灯学着哼歌谣哄他睡觉,一边慢慢感受着血缘的奇妙。
见关山慢慢地学会哄孩子,传灯看着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丈夫的暖意。关山见鑫淇睡着了,便轻轻地将他放回婴儿床里,他打手势示意传灯上床睡,传灯见他还守在婴儿床边,便乖乖地上床睡觉,关山在儿子床边观察了一会,见鑫淇睡得很香,便蹑手蹑脚地来到传灯床边,躺了上去。
传灯见状,马上坐了起来,但关山把手指放嘴上示意她不要发出响动,传灯于是轻轻地挪向床里面,让出一大片位置给关山。关山躺了上去,把薄被分一半给传灯盖上,自己也盖了一半,然后躺下安静地睡觉。
传灯转过头来,看着关山沉睡的侧脸,久久不能入睡。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夫妻同床。
司徒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也安氏那里吃豆腐角,还别说,这也安氏的豆腐角当真是赤墈一绝。豆腐角的配料不复杂,鱼腐和豆腐都很普通,司徒烟自己也尝试做过,但味道还是跟也安氏做的有差别,后来她发现,豆腐块的大小和鱼腐的分比也有讲究,甚至鱼腐当中渗入的虾滑量也是也安氏拿捏得更好。司徒烟每去吃一次,就回去做一次,但还是欠缺一些火候。
这晚,她下班后又去吃豆腐角,却在也安氏的豆腐摊里,遇到了文冲。
文冲见到司徒烟也是十分惊讶,只见她一身朴素的格子旗袍,依旧顶着一张不施脂粉的素脸,半点也没富家太太的行头。
也安氏认得文冲,知道他是林樾的朋友,于是跟司徒烟说:“认得这胖子吧,他以前总跟那小子一起来。”
司徒烟道:“当然认得。”
文冲看了两人一会,才问司徒烟:“你。。。。。。也找阿樾啊?”
于是接下来,司徒烟与文冲在江边聊了很久,文冲说了林樾失踪前后的事,司徒烟也说出了她离开荟仙楼的原因。了解到事情的整体情况之后,司徒烟叹了一口气,说:“怪我当时走得太急,没来得及交代荟仙楼里的朋友,才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不过我也想过去找他,但我就是不知道去哪里找啊?”
文冲问:“阿樾没告诉你他住在哪里吗?”
司徒烟说:“没有。”
文冲道:“阿樾不是不想告诉你,他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才隐瞒的。”
司徒烟问:“你们当真是革命党?”
“革命党?”文冲惊问,接着哈哈大笑,笑了一通之后才问司徒烟:“阿樾跟你说我们是革命党吗?”
“他没有说,是我猜的,”司徒烟道:“但他当时也没否认。”
文冲道:“估计他当时也不知道否不否认好,我们虽然是一帮土匪,但我们也是一群正义的土匪啊。”
“那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司徒烟问。
文冲道:“这个,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们做的事情,跟革命党也差不多。”
司徒烟轻笑:“那你们就是一群行侠仗义的土匪咯?”
“对,”文冲道:“就是这样,所以,你不用质疑阿樾,他从当上土匪头子的第一天开始,就没做过坏事,相反,他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司徒烟道:“我知道阿樾不是坏人。”
文冲问她:“那你喜欢他不?”
司徒烟坦然道:“喜欢啊。”
文冲啧啧地叹了口气,说:“阿樾要是听到你这句,该有多开心啊。”说罢,他突然冲着天上的月亮大声喊道:“阿樾,你听到了吗?司徒烟说她喜欢你,你还不赶紧回来,等什么!快回来呀!”
文冲的声音很洪亮,喊得整条街道的人都回过头来看他,司徒烟见他喊完之后,双目泪水涟涟,便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深。她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心想如果林樾还活着,此刻,也是跟他们看着同一个月亮,那么,他知道大家都在想他吗?
此刻的林樾,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他梦到很多人,有百足堂的兄弟,有母亲,还有他的哥哥陈墨之。
1937年的农历新年,陈墨之回到碉城过年,在此之前,他得知温若漓也在年前回宁城了,于是便在大年初四,带上礼物,让司机老陈送他去宁城温家。抵达温家后,陈墨之发现除了他,温家还有另外一位客人,而且这位客人是冲着温若漓来的,礼物带得比他还多。
刚进温家大门,陈墨之就见到这位客人,一开始,他背对着陈墨之与温庆礼谈话,陈墨之见他背影是个精瘦的青年人,个子不高,虽然瘦,但隔着衬衫也看出手臂精实的肌肉,这人说话慢声细气,架着眼镜,看上去温文有礼。温庆礼见到陈墨之来了,便高兴地招他到自己身边,再冲阿桃喊:“去告诉二小姐,陈公子来了。”
一听“陈公子”三个字,那青年人便转过头打量陈墨之,陈墨之也看着他,两人视线交接之时,青年人伸出手道:“陈公子你好。”陈墨之与他握了一下手,指尖相触之时,他摸到对方指节上的茧,青年人似乎也留意到这一点,但他视线并未转移,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墨之的眼睛。
陈墨之感受到一股气场,这人眼神中藏着一股不易察觉到的寒光,尽管脸带微笑,但他隐隐透着敌意。陈墨之与他握过手之后,便转头问温庆礼:“伯父,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田忠诚,叫我阿诚就得。”青年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