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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2页)

大年三十的夜晚,司徒烟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她想:早知道对着烟花许愿灵的话,她可能会再许一个愿,就是早日见到林樾。

而此时的林樾,正在同一片天空下,睡在混合着男性汗臭味和烟土味的多人寝室里,做着与碉城的亲人重逢的梦。

进入鸦片工厂已经几个月了,林樾和曹恩一直过着吃不饱睡不够的日子,每日天未亮就被监工赶了起来,与其他华工一起包装鸦片。制作鸦片分几个步骤,首先是将从东印度运来的罂粟花豆放在一个大锅里熬制,熬成烟浆之后再风干,随后捏制成一个个实体的圆球,以罂粟花瓣制成的硬壳来包裹,再包上一层油纸,贴上“公斑土”的招牌纸,“公斑土”指的就是来自印度东部孟加拉的鸦片,这些鸦片球包好之后,便装进用芒果木制作而成的箱子里,箱子分两层,每层二十格,每箱共有四十格,一箱共四十格烟球。然后再将装箱之后的鸦片装运下山,通过轮船以水路输送到中国市场。

这种制作鸦片的活也分级数,低级华工接触不到熬制和运输的工序,熬制最关键,也容易出乱子,所以必须让老板放心的人来做,而输送鸦片则容易让华工逃走,所以输送的队伍一般都是马来人或是几个老板信得过的人负责。于是刚进去的林樾和曹恩便被扔进了包装和入箱的工作间,那是一个非常大的工场,基本八成的华工都在这里干活,场内也有几个马来人四处巡查,他们都是监工,若是发现有人偷鸦片,监工第一时间过来抽鞭子,抽完便拉出去绑在椰树干上暴晒几天,南洋天气酷热,白天的太阳四十多度,足以把人烤干的,因此被惩罚过还能活着的人,基本也不敢再偷了。

制作鸦片油水最多的岗位,便是熬制线,这熬制鸦片的工作由厂内的老员工来操作,每一锅熬制出来的鸦片倒出来风干之后,锅里剩余的鸦片就由这些老员工处理。至于他们把这些尾料刮作己用,老板也是默认的,只有让这部分人捞到油水,他们才能记得主子的好,还能压住下面的华工。在负责熬制鸦片的老员工里,有个叫耀叔的油水刮得最多,因为积攒了好多尾料,耀叔也自己做鸦片膏,并同时向厂里的华工销售鸦片。

厂里有不少人在耀叔那里买货,有人问过林樾和曹恩买不买,林樾摇摇头,说:“都吃不饱了哪还有钱买鸦片?”那人说他每个月的工钱全用来买鸦片了,林樾见这人形色枯槁,想劝,但又想到鸦片山的日子的确难熬,便把话咽回去。

华工们在马来监工的看管下,每天重复着大量的体力劳动,并且他们都不能离开这里,在鸦片山,没有辞工不干的规矩,想逃,也逃不出去。曹恩在工作了一周之后跟林樾说,他自己大概率是被同乡骗了,他同乡说去南洋橡胶园工作只是收橡胶汁,工钱按日结算,赚够了钱随时都能停工回家。他是想来南洋赚一笔回家建房子娶老婆的钱才上船,然而他刚登上星洲这片土地,就被带到鸦片山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来,这里没有按日结算的工钱,也不能停工回家,他们这些华工被英国人雇佣的马来人统一管理,像囚犯一样穿一色的衣服,每个人划分不同的编号,吃着最低贱的食物,干着最多的活。

跟林樾和曹恩凑在一起包鸦片球的华工里,有一个叫旦伯老华工,来鸦片山有二十年了,工作之余,林樾便问旦伯:“有人成功逃出过鸦片山吗?”

旦伯说:“你想都别想,如果有人逃走,大概率是会被抓住杀了的,因为出了鸦片山,就是外面的山头,山上村子里的人,也都是靠着鸦片工厂吃饭,与工厂有共同的利益,他们一旦发现有华工逃跑在外,都会帮忙将人逮住,然后通知厂里的人来将人带走。”

“那这些被带回来的人如何处置?”林樾问。

旦伯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还能有什么好下场,都是杀了立刻烧掉,他们是不会让这些人安全回到岗位的,因为出逃的人一旦活着回到岗位上,就会藐视这里的规矩,还会想着下一次怎么跑,或是煽动其他华工逃跑,那帮英国佬啊,压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杀了就杀了,”曹恩问:“为何要立刻烧掉?”

“你小子傻啊,”旦伯说:“人的骨灰能用来做碗盏,因为人骨够硬,这些英国佬便拿人骨烧出来的灰用来烧瓷器,还叫骨瓷什么的,这些用骨灰烧的碗盏十分硬净漂亮,还很名贵,据说英国皇宫里的人都是用骨瓷做的碗吃饭。。。。。。”

曹恩一听,只觉十分恶心,便道:“英国佬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而林樾听罢,则是一脸绝望:“那说明出去是非常困难的事了。”

“还能怎样?”旦伯说:“唉,这么多年我已经看化了,既然出不去,就在这里好好做事,做得好的话,过年过节伙食还能好一点,至于什么时候死,我都随意,到时候两眼一闭,魂从鼻孔串出来就跟着观音菩萨走了,那时候英国佬想拦也拦不住,哈哈哈,每次想到这我就高兴。。。。。。”他苦笑着拍了一拍林樾的大腿:“小伙子,你说是不是?”

林樾勉强挤出一个苦笑回应他,又问道:“旦伯,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旦伯收起了笑意,眼底随后涌出一丝落寞,他说:“有啊,有个老伴在会城,还有个儿子,这么多年回不去,他们怕是早就当我死在外面了。”

曹恩在旁边叹气:“如果我娘也以为我死了,会没日没夜的哭。。。。。。”想到这他就觉得难受,忍不住眼眶红了。

林樾看着他们,心想哥哥此时怕也是在到处打探他的消息,他此刻,也只能无奈地叹息。

鸦片山的日子十分困苦,最大的苦是看不到明天,因此林樾明白这些华工为什么要抽鸦片,他们大部分都跟旦叔一样,对逃出这个地方无望,对此生剩余的日子无望,才会用鸦片来麻醉自己。每晚收工后,这些抽鸦片的人便都躺在一个通铺上,拿着烟管吞云吐雾,神色畅快,每当这个时候,林樾便拉了一把曹恩,两人一同出去外面透透气。

“这东西你别碰,一碰,就回不了头了。”林樾道:“我就没见过一个抽鸦片的人有好下场的。”

“你尝过吗?”曹恩问。

林樾摇摇头,他没尝过鸦片,但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在百足堂,黎佐田等叛变的几人也是终日吸食鸦片,因为鸦片的价格太高,收行水的钱不够其消耗,才让黎佐田生出叛变之心,以致引出那样一场祸乱。后来,他母亲成为匪首之后,便在堂口当着众兄弟的面,将从堂口内搜出来的鸦片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并立下新的堂规:百足堂内一律禁食鸦片,违者逐出百足堂。那时候林樾才十四岁,看着火光中那堆被燃烧的鸦片,明白林西就之死与堂口之变都是由这堆烟膏所起,此后便明白这玩意是祸害,不得碰之。

他不碰,也告诫曹恩不要碰,但总会有人来游说他们尝试鸦片,林樾猜这些都是耀叔的人,这耀叔,帮英国佬煮鸦片不说,还把鸦片卖给自己的同胞,进一步压榨他们的血汗钱。因为在鸦片工厂工作,每个月是有月钱分发的,但那些吸鸦片的人把自己的钱花光了用来买鸦片,不够的话,就欺负弱小一些的同胞,或直接抢钱。因此林樾每个月的的月钱一发下来,便第一时间去饭堂后厨买肉吃,把钱全部换成肉吃进肚子里才让他有安全感。但曹恩不同,他还抱着出去的希望,每个月的月钱都小心地积攒下来,塞进枕头里存着。这是曹恩的寄望,也是唯一能支撑他走下去的精神支柱。虽是每次放钱都小心翼翼,但曹恩的这个习惯还是被同寝室的一个叫周婺元的人留意到,这人是个三流子,非但吸食鸦片,还到处耍赖。一次,曹恩刚回到寝室,便发现周婺元在翻他的枕头,把曹恩藏在里面的钱翻出来塞进自己口袋,曹恩看到这一幕,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他冲过去对着周婺元就是一拳,打倒周婺元之后,便立马将散落在地上的钱迅速收好,周婺元挣扎着坐起来,从后面蹬了曹恩一脚,再从曹恩手中抢钱,两人扭打在一起,惊动到寝室外的人,林樾一进来看到曹恩被欺负,冲过去对着周婺元就是一阵拳头雨,林樾块头大,而周婺元是瘾君子,体力上是够不上林樾的,林樾将周婺元压在地上打,打着打着,周婺元却突然抽搐了几下,背过气去。

人突然不动了,林樾吓得立身弹起,以为自己打死人,曹恩看到这状况,一整个也懵了,这时,有人喊来马来人监工,监工们一看这状况,立马把林樾捆起来带到院子里,绑在粗大的椰树杆上。

周婺元被抬走了,曹恩看着被绑在树杆上被马来人用鞭子抽打的林樾,焦急万分,这时旁边有人说,周婺元要是死了,林樾也活不了。曹恩问他现在该怎么办,那人说你去找耀叔吧,这里就耀叔能和英国佬说得上话。

曹恩从旁人口中得知耀叔也跟林樾一样是碉城人,于是便去央求耀叔,让他看在同乡的份上,救救林樾。

耀叔说:“这事不是不能办,就是办起来有点麻烦。”

曹恩明白他指的是钱,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交到耀叔手上。耀叔看到曹恩把钱掏出来还要反复看一下,知道他口袋里还有,于是便捏着钱说:“这麻烦有点大,英国佬不是那么好说清的。”

曹恩知道耀叔看穿了他,这些钱终归是留不住的,于是便全掏出来,交到耀叔手上:“这是我全部的钱,口袋里再也没有了,只求耀叔救救阿樾。”

耀叔满意地把钱放进自己口袋,一拍大腿,说:“跟我走吧!”

曹恩于是跟着耀叔来到厂内简陋的医疗间,只见有两个马来人在那喝酒,而周婺元则躺在担架上,还没醒来,耀叔先是过去用马来语与两个马来人打声招呼,寒暄一番后,便找来一张椅子,放在周婺元床头,只见他后腰拿出一根烟管,再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自制的鸦片膏,然后坐在周婺元床头的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开始抽鸦片。

鸦片烧出来的味道开始在房间弥漫,曹恩看到周婺元闭着的眼皮动了一下,眼珠子在眼皮内转动,曹恩立刻就明白了,周婺元其实是清醒的,耀叔在他旁边抽鸦片,作为瘾君子的周婺元耐不住了,突然翻起身就去抢耀叔手上的烟管。

耀叔闪过身去,周婺元扑了个空,翻跌在地上,耀叔顺带一脚踩住他的肩膀,把烟管凑到他面前,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在装!”

周婺元咧嘴赔笑道:“我就是晕了也被耀叔你这公斑土给熏醒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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