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墨之和吴樾带着受了伤的文冲回来找他们,这文冲命大,轰炸的时候正在如厕,联络处被炸掉了半边房子,偏偏没炸到茅房那一块,所以他也就是被飞过来的碎石砸伤了一点,整个人并无大碍。当看到陈墨之和吴樾来找他的时候,文冲“哇”一声大哭,死死地抱着吴樾,哭着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吴樾翻来覆去的检查文冲的身体,见没什么事,也抱着他哭了,陈墨之在旁边看着这两个抱头痛哭又破涕为笑的人,心想要不是知道吴樾还有司徒烟,真的会被眼前这一幕误会到。
把文冲带出来之后,三人便回去跟司徒烟和关山汇合。司徒烟见他们两个人去三个人回,便松了口气,吴樾朝司徒烟跑过来,看到司徒烟哭红肿的双眼,顺着司徒烟的视线,他看到江边树下也安氏那半截尸身,顿时明白了,便一把揽过司徒烟,把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再看那惨状。陈墨之迎上来说:“阿樾,你带阿烟先回去,我和七爷跟阿冲留在这帮忙救援。”
“我没事,”司徒烟从吴樾怀里挣脱开来,说:“我也可以参与救援,虽然没学过医,但搭把力还是可以的。”
陈墨之点点头,便说:“我们得争取时间,那些伤者不能在废墟里压太久。”
于是,他们五个人融入赤墈的群众们,一起在下埠废墟里帮忙救援,一直忙到大半夜,警队和官方救援人员统计过伤亡人数后,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金城酒家,发现冯师傅一直在等他们。
冯师傅看着浑身脏兮兮的五个人,便迎上来说:“七爷,你们受累了。”
“老冯?你怎么还没回去?”关山问。
冯师傅说:“厨房的阿武,他老婆被炸死了,还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呢,阿武走后,其他人也心不在焉,我就作主让他们都回去了。我一直担心七爷你们,所以就留在这等。”
关山道:“你也受累了,赶紧回去歇歇吧。”
冯师傅道:“我不累,你们都饿了吧,我现在就给你们做些吃的。”说罢他便进了厨房,把灶炉打开。
五人一言不发地围坐在一起,吴樾见司徒烟身上还穿着关山的外套,便脱下自己的褂子递给司徒烟:“阿烟,你这是七爷的衣服吧,还给七爷,穿我这个。”司徒烟听罢,才醒觉自己还穿着关山的衣服,便脱了下来递还给关山,吴樾接着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搭上,她说:“不用了,我不冷,你穿回去吧。”
吴樾穿好衣服后,关山说:“上次扫射只是试探,这次是正儿八经的开火,看来,碉城也快要沦陷了。”
“他们炸了广州十四个月,就为了切断所有的运输渠道,”陈墨之道:“今日,怕是不止碉城,他们应该会在四邑不同的地方分别轰炸,一来作为警示,二来是为了更好地摸清楚各处地形。”
这时,冯师傅端来五碗热气腾腾的面,五人忙到现在,早就饥肠辘辘,便三下五除二把面吃光,吃饱之后,陈墨之跟吴樾和文冲说:“我去夜巴黎酒店给你们开个房间,你们暂时住在那,等缓过这一阵子,我再给你们寻另外一个住处。”
司徒烟听罢,便问一旁的关山:“七爷,现在这个时势,要不他们俩就住我那吧,彼此都有个照应,可以吗?”
“你现在住那里,你说了算。”关山道。
司徒烟于是回过头来跟陈墨之说:“大哥,他们俩要不就跟我一起住吧。”
“也好,等缓过这一阵子,我再找一所大一点的房子,”陈墨之说:“到时,你们三个都搬过去住,阿烟现在的房子,就还给七爷吧。”
关山在一旁叹了口气,说:“所以今天就是啥都还给我了要跟我割席是吧。”
“怎么会,”司徒烟道:“你还是我老板呢,你不赶我走的话,我还得在金城继续做下去。”
“这是你说的,”关山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劳累了一整天,众人吃过面后便散了。几天后,陈墨之看报纸,发现3月28号那天,不止碉城,四邑的会城、恩城、宁城等地都在同一天遭到了日军战机的轰炸,而且他们轰炸的地方,还都是一些埠口。很明显,日军此次以轰炸为掩饰,主要目的就是要摸清四邑乃整个广东的交通脉络。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最近入的那一批军械,就得赶紧送出去了。那批军械是他混在陈家商行的货物一起入的,此时就锁在陈家仓库,而这件事只有吴樾和文冲知道。陈墨之入这批货,就是为了支援四邑各地的抗日游击队,所以现在他得想办法把这批军械运送到四邑各处。于是他去了一趟龙安教堂找乐慧,跟她说了这件事,并且让她们那边也出一批人一起运送,等吴樾他们把货从陈家仓库运送出来后,就与他们的人一同将货运送到四邑各个抗日联络点。
乐慧答应了,并跟陈墨之约好三天之后的晚上寅时在下埠码头等。从教堂出来后,陈墨之接着去找了吴樾,跟他说好运货的时间和地点后,便回了陈家。
一进陈家大门,陈墨之便看见余世全的车停在花园里,紧接着又看到一脸焦急的余世全从屋里走出来说:“墨之,我有急事找你。”
看余世全这表情,陈墨之以为他要说的是君羡先生那边的事,谁知余世全拿出一份香港的《南华日报》递给他,陈墨之一看,便冷哼道:“你怎么把汪氏的汉奸报纸拿回来了?”
余世全道:“我昨天在香港办事,无意中看到这份报纸,”他说着把报纸展开来,指着一则订婚启事对陈墨之道:“我想,你比我更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陈墨之一看,上面写着:“兹承温钦甫先生介绍并徵得双方家长同意,田中诚先生与温若漓小姐将于民国二十八年五月二日于香港半岛酒店举办订婚仪式,特此敬告诸亲好友恭请光临。”
陈墨之看了一遍之后,以为自己眼花,他擦了擦眼睛一个字一个字仔细读完,放下报纸后,余世全见他一言不发,但脸色由白转青,便问:“墨之,你没事吧?”
陈墨之感觉喉间有东西噎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会才说:“没事。”
余世全问:“你还会去找她吗?”
“我一定会!”陈墨之道,他把这一页报纸撕下来,叠好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说:“我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余世全又问:“如果温若漓是自愿跟田中家族联姻呢?”
陈墨之道:“如果她是自愿的,那么我放手;但如果她是被逼的,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无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