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站在屋檐下,守着最后那块阴凉地儿,他闻言懒散地抬起眼皮瞧了一眼,下意识皱了皱眉,拖长了声调犯懒道:“您过来吧,外面晒。”
沈钏海不是没想过沈瑞会推脱,但任凭他踩了种种的缘由,却也没想到会是因为怕晒。
这混账是什么水做的不成?整日一副金浇玉铸,生怕磕碰坏了的模样,现下更是连点太阳光都不肯见了。
沈钏海咬牙切齿道:“白家的女儿都能骑射狩猎,独你个没用的东西。整日里比姑娘家的还要柔弱!”
沈瑞半点不以为耻,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您若是不来,我便回去继续睡了。”
沈钏海呼吸一窒,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已经这个时候了还要回去接着睡,可见昨日夜里是如何百般厮混,一夜未眠的!
沈钏海倒是当真想要再端一端架子,可奈何沈瑞见他神情复杂又半天不肯说话,干脆地转身就要走。
他只能无奈地绕过小花园,走到了沈瑞面前,方才没逮着人的时候,有一肚子的说辞来谴责,但真站在了沈瑞面前,对上他的目光,忽而又觉着实在没法子说。
总不能他一个当爹的,去同儿子掰扯他那点房里的事吧,哪怕另一个是当朝太傅。
犹豫了片刻,目光从沈瑞的脸上一点点下滑到他手中的软枕上,没眼看似的紧紧地合了合眼。
“你可还记得那江寻鹤早不是什么寒门子弟了,他今日是太傅,明日得了陛下的恩赐开门立户,后日再扶持新君上位,你同他牵扯,你有几条命的?”
沈瑞倒是对他说的话有些预料,毕竟沈钏海的目光实在是不能再露骨了些,知晓的是夫子两人在院子里撞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青楼碰见的。
沈瑞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父亲如何就这般笃定他会封侯拜相,站到我上头去?”
沈钏海面色一黑,非但亵玩当朝太傅,现下还要使出些拘禁的手段不成?
他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即便你当真想要做出些什么来,也要看看龙椅上那位由不由得你胡来?”
沈瑞懒声道:“我哪里有天大的本事将人留住?”
沈钏海闻言面色稍稍好看了一点儿,但却仍然皱着眉,毕竟沈瑞说着自己没这个本事,可语调中分明是一副要将人锁个长久的意思。
他心中担忧的东西,沈瑞半点也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填补上最后一句:“我要的是他主动将那些个东西都抛舍了,甘愿留在我身边才好。”
果然不出所料,沈钏海被折腾了几遭,心中的怒气都消散了,半点也发作不出来,憋了半天也只能警告道:“现下中都世家中若是出事,沈家绝对是第一个被拎出来开刀的,你行事最好有些分寸。”
沈瑞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这些事情他远比沈钏海知道得要清楚,毕竟若是他没穿来,沈家现下便应当在原主的折腾下,被明帝算计几次了。
朝堂权力之上的争斗生死哪里有什么万无一失可言,覆灭与兴盛都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罢了。
沈瑞弯了弯眼睛笑起来道:“父亲放心,便是真有一日行差踏错了,我也会带着他一并死。彼时父亲只需要记着买一副漂亮棺椁,将我们合葬进去就好。”
想了想,又补充道:“四角记得镶金。”
沈钏海听着沈瑞的胡言乱语,心中倒是诡异地安定了下来,他斜了沈瑞一眼道:“你最好是谋算清楚了。”
沈瑞知晓他压根没信,但也不在意,只是胡乱点了点头道:“父亲若是没别的事,我便先走了。”
沈钏海闻言微微皱起了眉,他他今日来这院子里绝不是为了来捉奸的,但方才那一折腾倒是正事给忘了。
他沉声道:“楚家老三今日被发现在南风馆里被几个壮汉给……”
沈钏海顿了顿到底没将话说个明白,只是问道:“此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沈瑞半点也不避讳地点了点头道:“自然,他从我这院子里出去,就这般急色地去了南风馆,一个还不够,要几个一并。”
沈瑞轻轻啧了一声,好似见到了什么壮观大场面似的,随后勾着唇轻轻笑起来:“若是说同我无关,想来别人也是不信的,但若是追究起来,难不成我便不是受害者?”
“父亲大可去问问,这中都城内谁被他那般丑陋蠢物意。淫了不嫌弃晦气?”
第062章
院子中这会儿日光已经兴盛起来了,瞧着处处都要晃人,沈瑞眨了眨眼躲避了一下,却又下意识皱起了眉。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若是说困倦倒也未必见得,更多的是不耐烦,好似沈钏海这个问题平白浪费了他的时间似的。
鸦青色的睫毛上沾上了一点湿润,却好似飞鸟掠过湖面时带走的丁点儿水汽,像坚韧的外壳被撬开一个小小的缝隙,露出里面软嫩的果肉。
即便是要沈钏海来看,也仍然不得不承认即便沈瑞的性子不知道是随了哪一个,但面容却是完全继承了他同萧瑜兰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