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骁恨声道:“昨晚我去抓他之时,那老东西居然还想用陈冕压我,却不知如今陈冕自己都难保,哪还顾得上他。”
祥易:“王这些年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道被下面多少眼睛盯着,真正真心实意对他的本就没有几个,如今先抓一个郭赟也好,杀鸡儆猴,也好让那帮有二心的明白,中州到底是谁说了算的。”
梁骁叹了口气:“好在如今远征军悉数尽在他手上了,不然这事还真不好说。”
祥易道:“对了,你不是一会儿还有事要去长笙宫吗?”
梁骁一拍脑袋,惊觉道:“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去叫方大人一起,听他说今年冬税上好像出了点问题”
长笙宫里飘出一丝淡淡的酒味,冰冷坚硬的木榻上,李肃一身青衫懒懒的躺着,他微微仰着脑袋阖目而息,宫殿里有些冷,他也不盖薄毯,福叔原想给他多拿几个火盆进来,被他无声的给制止了。
风过无声,殿门大开着,清风荡进去的时候,香炉里的白烟瞬间被打散不见踪影,悬梁之上的珠帘被吹的轻轻作响,越发显得殿里空旷幽深。
外面守门的侍卫通传梁将军方大人前来,李肃静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沉声道:“让进来。”
他眼底一片暗红,隐隐的青色浮在眼睑,整个人看起来带着浓重的疲乏,声音里含了一丝沉闷,不知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还是有些受了风寒,青衫摆动间擦着案几上的宣纸而过,一不小心就将墨渍印了上去点缀成花,他好像没注意到,伸手捏了捏眉心,呼吸有些略微粗重,这时候,梁骁已经跟着方程走了进来,带着一身轻薄寒意,让李肃差点没忍住咳出了声来。
“王,您是不是病了?”方程刚准备跟他汇报今年冬税的事情,一听他忽然咳嗽,再仔细一看,他脸色极差,当即忍不住问道。
李肃皱着眉摆手道:“无妨,方大人前来何事?”
方程顿了顿,本想接着说,却还是忍不住关怀道:“下臣看王脸色似是不大好,要不先传御医过来诊治?”
李肃一向没什么耐性,从前是,现在也是,沉着脸道:“不必,你说你的便是。”
方程多少知道一点这位年轻主君的脾气,也不敢造次,只得道:“是,下臣今日前来是想将今年中州上缴冬税之事禀报给王,前些日子臣与姚大人查账之时,发现今年所缴的冬税比之往年足足少了三分之一,且大部分的缺口都在灌南一带,王,灌南从前归属郭赟管辖,从前就数他们那方缴税最少,今年更是少的离奇,下臣听闻前几日那婢女刺客就是郭赟派出去的人,昨夜已经被梁将军带兵抄了家,下臣想,郭赟此人连行刺主君这等胆大包天之事都做的出来,那么漏税不缴一事想必也是却有不假,所以臣恳请王勒令追查此事,让此等狼贪虎视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李肃原本有些阴沉的脸听到最后竟忍不住生出一丝笑意,问道:“哦?方大人这消息倒是来的挺快,本王还没将昨夜之事放出去,方大人就知道了?”
方程一愣,才惊觉自己失言,忙道:“这这个,回王,臣也是道听途说”
李肃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追究,只淡淡道:“既然冬税上出了纰漏,方大人直接将此事转交由少史司去查即可,不必跟特意同本王说明。”
方程说道:“是,下臣只是觉得此次漏税数目巨大,所以才想亲奏我王一番。”
李肃顺水推舟:“多少?”
方程咬了咬牙,一字一吐道:“四千三百七十九万两金珠”
身旁顿时传来梁骁一声倒抽冷气,李肃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一张脸复又沉了下去。
好像一阵阴风钻进了脖子,方大人觉着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四千余万两金珠”上首那年轻的主君忽然低声开口,脸上却已不见喜怒:“很好。”
过了一会儿,方大人见他没了动静,忍不住小心抬头看了过去,就见那男人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瞬间吓得方大人又缩回了脑袋,浑身毛都跟着炸了起来。
“去,交给太史司,该怎么查你盯着就行,本王回头只听你们的结果。”
方大人退出来的时候,没来由腿都有点软了,身上的官服从里到外只觉得透心凉,下人上来搀扶的时候问:“大人,回府吗?”
方大人这才如梦初醒的抹了把汗,颤声道:“走,去太史司!”
侍卫给梁骁递了把椅子进来,梁骁站着不为所动,李肃也不懒得跟他多说,爱坐不坐。
长笙宫里只剩下他们俩人,李肃问:“四千多万两,要是换做你,这些钱你会用来做什么?”
梁骁想了半天,苦笑道:“下臣实在无可用之地。”
李肃哼道:“没用!”
梁骁讪讪的笑了笑。
李肃挑眉:“若是换做本王,首先会用这些钱来给自己打点人脉,而后私下里屯兵养马,接着修造兵器,而后等到时机成熟,直接接杆起义还不错,想想都觉得十分有趣。”
梁骁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
李肃问他:“今日你来何事?”
梁骁一愣,还没从刚才的事回神,被李肃这么冷不丁一问,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想了半天,才道:“是,是有关于咱们去东陆的事,下臣还是想劝王一句,这个时候回去,会不会,有些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