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了,当北陆人终于以胜利者的身份入驻这里的时候,人人心中都隐藏着那一份难以言喻的滋味,没有人出声,连马蹄声都变得轻慢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大响忽然从高处响起,宫门顶上那张巨大的紫荆旗被传令官拔下从高处随意的丢了下去,当黑色的鹰旗招展在金色的宇殿之上时,仿佛连带着空气中都似乎掺杂了草原的气息。
殷平转首,恰巧碰到不远处殷康投来的神色。
兄弟二人会心一笑,他朝身边一身金甲的李肃说道:“多谢你!”
李肃挑眉,似是不甚在意的冷哼一声,淡淡道:“用不着,我可不是为了你。”
殷平垂下眼眸,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我知道,不过我还是得多谢你,没有你,我可能真的还需要再多个好几年的时间才能将我的军队带进这里,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得谢你,谢你帮了北陆,更谢你不与我争东陆这块地方不过说实话,你若是想争,我倒是不介意奉陪,就是可惜这天下百姓,又不知道得再受多少年的战争之苦了。”
李肃冷声道:“同别人争抢,向来不是本王的作风。”
殷平挑眉道:“对,定西王若是瞧上什么东西,那东西总会主动着跑到你的怀里,争这个词,不应该用在你的身上。”
说完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队伍顺着长长的甬道慢慢朝里走着,整个王域在晨起的薄雾中显得十分萧条,铁蹄踏过一片清脆,人人脸上都挂着不自觉的笑意,却没人敢在此刻窃窃私语。
不一会儿,前方几匹战马依次停下,斥候翻身下来禀报道:“启禀王,王庭内三百七十四座殿宇,没有发现元庆帝的踪迹。”
李肃问道:“所有的都找过了?”
斥候:“是,属下等已经全部查过,还翻出不少密道,都没有寻到。”
殷康上前来问道:“不会是扮成百姓跟那帮流民一样混出城了吧?”
殷平:“不可能,我们之前做足了准备,不可能让他逃出去,连那帮贵族门阀都被全抓起来的,何况是元庆帝。”
李肃忽然道:“不如问问赵玉清,说不定这宫里还有什么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
殷康有些为难道:“他昨日开始就不知道去哪了。”
殷平:“不知道去哪是什么意思?”
殷康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李肃说:“总归是不可能出了这座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眉眼微动,开口道:“我倒是想起了一个地方。”
话音刚落,几声厉啸忽然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所有人都忍不住面色一惊,便听‘噗噗’几声轻响,最靠近这三人的士兵下一秒纷纷身中长箭倒地,后面跟随的梁骁等人登时抽出长剑,紧跟着,第二轮箭雨跟随而至。
说是箭雨,但从数量上来看,对方其实最多也就二十余人,可如今王域已经被北陆大军和金甲军全部占领,什么人还能在此兴风作浪?
一道黑影直直朝着马背上的李肃逼去,箭气带着十足的怒火与凌厉,年轻的王原本正襟危坐不动,直至箭尖距离他几乎不到十寸的距离,一道银亮的白光霍的划过空气,而后‘咣’的一声大响,宝剑与那长矢来了个猛烈的对击,李肃只觉得手臂都有些微微的酸麻,如此力道,想必出手之人武艺不凡。
“护卫队!”
梁骁大喝一声,身后跟随的副将们全部打马上前将几人围在中央,而就在这是,刚才在暗处偷袭的那帮人像是忽然就消失了一般,寂静从四方荡起,完全看不出这四周埋伏着其他什么样的危机。
“徐风!”殷平吩咐道:“派人前去查看这四方宫墙,若是还有西汉人,抓起来就地格杀!”
李肃忙道:“等等!”
殷平皱眉:“怎么了?”
李肃转头往四周看了看,才说:“我知道是谁,让你的人先别杀他。”
殷平不悦道:“你知道是谁?”
李肃点头:“我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他了。”
殷康问道:“不会是元庆帝自己带人在这埋伏咱们?”
李肃冷哼:“他也得有这个本事!”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箭雨紧跟而至,这次北陆军和金甲军已经做好了防备,徐风带着队伍前去抓人,不一会儿,二十来名身着黑色铠甲的中央军就被押了上来,连带着那个看起来与他们格格不入身穿淡青色长衫的年青男人。
士兵们已经被脏污的血渍挂了满身,好几处盔甲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豁口,他们的头发已经脏乱的不成样子,脸上挂着深深的疲惫,可饶是如此,人人眼中那浓重的凌厉之气倒是不减半分,此刻正带着十足的狠劲死命的瞪着李肃殷平等人,反观那只穿了一件长衫的男人,表情平和到波澜不惊,与李肃对视半晌之后,忽然轻笑一声,沙哑着声音缓缓说道:“又见面了。”
饶是前几日在西索关见到李肃的时候,赵玉珵都还有一丝错觉,这位昔年的好友还是与从前一样,不论从神色亦或是其他方面,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此刻,李肃端坐在黑色的豹旗之下,一身黄金软甲,露出在外的衣袍被清风卷起翻飞,他眉眼沉静如海,脸颊刀削似的紧绷着下颌,除却那一股子天生的贵气之外,那一丝挡不住的王者姿态像是在高处静静的俯视着他,要将他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