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鼎中则八音齐奏,好似金戈铁马齐动,又好似九天雷霆,席卷天地,听去声音并不甚大,若远若近,万籁皆呜,也不知有多少种类。与方才那鬼头中发出的异啸彼此呼应,尽管上面的尖声强烈,但依旧入耳清晰,一点也掩不住。尤妙的是举凡风雨雷霆、虫鸣鸟啼、龙吟虎啸之音,无不具备,虽然、宏细各有不同,但一静心聆听,每一种都可领略体会,端的引人入胜,为之神往。
而四周那九座旗门通体已经涨至百多丈高下,玲珑剔透。每个门户,由外往里好似都是空的,细看却又灰蒙蒙,仿佛很深,根本不能透视。
罗衍赶一说完,卷在三人护身宝光外的金虹就突然收去,而人则化为一道长虹,朝空中那九座旗门绕去,每经过一座旗门,就见旗门中各按方位,飞起一片烟光,青红黄紫白黑,颜色不一。烟光闪过以后,内里仍是灰蒙蒙,不见一物。
略过片刻,罗衍所化金虹又由别一门出现,转入他门。时上时下,时左时右。久暂也都不一,有的旋入旋出,疾如闪电,最慢的也只刻许工夫,最快则是一旋而过,似这样上下盘旋,穿梭也似出没无常,但只有东方乙木所在方位却是从未去过。
玄月真人师兄弟二人虽然深悉玄门妙谛,此时更是全力谛视,看出那旗门虽然是按九宫方位排列,以应九极之数,但罗衍绕行路线,却是玄妙难侧,精微奥妙,变化无穷,根本看不出虚实和门户所在,就是想暗中偷师也是难以办到,更不用说看出具体方位的妙用了。
知道这类仙阵看去虽然朴实无华,但其实已经达到化繁为简,变化多端,并非凭自身的法力神通就可看出深浅,虽然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只得按罗衍所说,自驾仙云腾空飞起,不过飞出千里之外,就暂停下来,立身云中,各以慧目法眼遥望当地。
只见当地云光明灭变化不定,约过半盏茶的时光,就见一片寒光闪闪的碧云,裹着一股其长经天的黄光火气,朝最高空中电也似急斜射上去,破空之声震得山摇地动,猛烈惊人,从所未见。而当中的百里黄沙,此时也随啸声高涌起数十百丈高下,而当中好似陷落出一个百里方圆的巨大洞穴,整个沙漠正似山崩一般往下落去,随听听地底风雷之声,由细而洪,越发激烈。而笼罩当地的万道金光,此时已经合成一片金色光海,正缓缓朝下压去,其中更有千百道光华云气,裹着沙漠中的大小生物,平空离地飞起,虚浮于狂沙风雷,金光异彩之中,先是微微顿了一顿,就各按方向,朝四面八方飞去。
玄月真人才知道罗衍以无边法力,将那方圆百里内原来沙漠中的大小生物,一齐移向他方,光是这一手五行挪移之法,就惊世骇俗,而且更能巨细无遗,全数将大小所有生物全部迁徙,所需法力神通要求更高,此举之难,尚在携泰山而游北海之上,毕竟虽然泰山之大,只要有足够的法力神通,就可将之搬走,而自身真元灵识也只锁定一处。
但同时在顷刻间锁定分散各地的大小生物,就需要分化灵识,穷搜黄泉,锁定每一只生物的具体所在,再运用仙法将之移走。玄月真人自问照此法施为,在同等时间内最多能锁定千数生物,就是本身法力的极限,而且范围也不过里许左右,而现在经此一见,才知道自身修炼数百年,虽然平日号称无敌,更有天下第一人的名头,那也只是那些修行千年的人物不出头的情况下,才能山中无老虎,猴子当霸王,现在这些千年人物纷纷出世,他功力仍是不济,棋输一着,处处相形见绌,不是可以靠手段心思勉强得来的。
这个道理就宛如一个寻常江湖人士无论武功如何精妙,招数如何灵巧,但只要遇到一位泰山般的巨人,对方只要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将之制服,而他任何招数再眼前这远远超越自身能力的武力前,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而且到头来只有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玄月真人正在扪心自问间,陡然想明白了这些年的作为,其实已经是为名声所累,渐渐偏离了自身的方向,心中好生惭愧,把平日的贪嗔之念,为之一祛。
随听一声轻雷过处,只见当地的沙漠黄土已经降落大半,而地底风火之声也似潮水一般,由近而远往四外散去。就不知道罗真人要施展出什么样的手段,来修复这片沙漠?
哪知道罗衍几经盘算,已有成竹。将手一指,只见正北方那面旗门,突然飞出一道冷森森的冷光,带着无数玄光云气,朝当中沙漠中陷落的那个巨坑飞落,只见一团黑光闪过,地底一声雷震,涌起一股清泉,晃眼便将地穴布满,成了这一片池塘,将整个沙海裹在当中,随后池水朝沙土中渗透下去,渐渐那片沙土就逐渐凝固一起,化为一块巨大山石,压在坑底。
罗衍再现出身来,将手一指,石头上突然清泉突然涌起,汩汩冒个不停,转眼就化为一面巨大的湖荡,只见碧波粼粼,池水甚是清澈。四边不少琪树琼林,满地繁花如锦,景绝清丽,一点不像适才经过灾变景象。
第二百四十二章 终南奇菊
玄月真人知道罗衍行法将完,正要飞身上去结交讨教一番,怎么不知道怎么的,目光过处,只见前面水光如镜,似有形影照出,晃眼越显越真,所现竟然是自己数百年前出家修道前的经历,只见镜中光影如飞一样,见自身毕生经历全部一一现出,了无遗漏,就连自己几件刻意行法隐瞒的事情都全现了出来,转眼间形像越来越明,那水镜中人好似要走了出来一般。
玄月真人自来行事谨慎,甚有决断,但此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样,越见镜中之人所行所为,越觉得可恶万分,心中这才知道,自己的一切举动,早落在这些前辈仙人眼中,所以尽管身在正宗玄门,而且天机阁更经自己努力经营多年,颇有名声,但在那些真正清净无为的金仙心目中,则是根本不值得一晒,所以在碧云宫一会中,那几位前辈金仙才闭门不见,而同为正宗的终南、紫气二门,却是神色冷淡,几乎不愿意结交。所幸自己生平只是为一个“名”字所累,并未做出一件伤天害理之事,不然下场可能是更为难堪。
那水镜的的景象一闪即没,只剩下满塘秋水,晶莹若镜,而空中笼罩当地的那九座高大无比的旗门连带漫天金光,皆在一刹那间消失无踪,就以三人法力神通,都根本看不出究竟是如何走的。
玄月真人知道是罗衍借水波幻影点化于他,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楞楞待了片刻,才回头对身边的师弟道:“我们先回吧!”
而此时隐身在旁的罗衍见他依然放不下心中的虚名,虽然有所警觉,但依然没有彻底明白过来,也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在这里几番折腾,甚至不惜幻化成一个子虚乌有的魔头,故意给这人一点教训,后又施展无边妙法,现出他的修道经历,只是希望他舍弃心中嗔念,不料他还是放弃不下,也得只有做罢算了。
不过转眼一想,也就释然,自古以来,就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说,自己和师姐等人,也不也是一个模样,都是“天道”这个运数中的局中之人,岂能轻易逃脱罗网?若是人心如此容易改变,那尘世间哪里又有这么多的纷争仇杀,早就成了人间天上了。
当下洒然一笑,不再为此事多做纠结,足驾遁光,径直朝来时云路飞去,而那几位沙漠中所遇之人,则已经被他挪到他处,只要小睡半日,就会醒转过来,当然,对得遇自己之事,将是忘记得干干净净,不过亦是每人略有薄赠,各喂了一颗灵丹,日后虽然不能长生不老,但延年益寿,多活百载却是轻而易举,也算不枉与他相见一场,并且当受他法术惊吓的补偿吧。
只是现在重新用太虚宝鼎炼制五色仙石,最好要有五位法力高强,而且五行真气上有深厚造诣之人,一同合力开炉,效果则是最佳,他心中略一盘算,知道若是连带董无垢,青箩和他三人,可以各主持一宫,但依然缺少两人,虽然浩然紫气宗的六位道友法力高强,但本身却对五行真气并非擅长,而且他们更是多有职责,看守岛中的鸿蒙紫气为重,不便打扰。只有好友黄庭真人现在终南山洞府之中,并无什么要事,正好一同邀来,试他一试,若是事情成功,那当然是天大的喜讯,要是事情不成,还依然可按师尊之法,徐而图之,所以此事不惊动三位师尊则是最好不过。而且近日三位师尊法力更深,自己心意应该早已熟然于胸,不然早就出声制止,当可全力一试。
罗衍略一寻思,就朝终南山太乙观飞去,他遁光迅捷,瞬息千里,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一片陡峭的山崖前。
因为是惟恐惊扰他人,再生出其他乱子,所以人还没有到中土,就隐去遁光云气,悄然前行,所以到了终南山中,尚是无人觉察。
这里本是罗衍原经常往来之地,倒是熟悉门户,人已经到了观外,见好友依然没有半分声息,倒觉得一楞,虽然说他隐身来此,但就凭老友的法力神通,哪里会有觉察不到的道理,也未派人出外迎接,难道是闭门炼丹不成?
他心中虽然略为奇怪,放眼望去,见整个山崖满是青松翠竹,异草奇花,正中心还有一片斜坡,坡上满是一片鹅黄色的小花,细草如针,开花如豆,一片平芜,清风过处,宛如卷起干层金浪,满鼻都是异香。这才一下恍然大悟,知道此地金菊已经盛开,老友当然是忙于这事。
当下也不按下遁光,不过现出身来,顺着斜坡当中有一朱玉长道,径直朝前飞去。刚到一座石质道观外,就见两个水池突然发水,池中仙泉,喷珠溅玉一般从池底涌起,知道是老友施为,表示知道他到来,所以以水相迎接,不过却是这样神神秘秘,究竟是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