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疏本来想否认,又觉得这样有点从心,看见她嘴角含着的笑意,忽然凑近了,刻意压低声音,暧昧道:“是,我们是夫妻,换件衣裳不是理所当然?”
她的脸近在咫尺,林薇止忍住了没有动,几乎能看见她清亮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是吗?”她忍着心颤,手指搭在了她交掩的领口。
沈清疏喉咙动了一下。
两人僵持住,都没有退,空气忽然变得像水一样浓稠,令人呼吸变得困难和急促。
薇止有些后悔了,她不该习惯性撩拨她的,这下骑虎难下,她率先移开了目光。
想要收回手时,却被沈清疏一把扣住,她使了点力气,带着她的手往前,触碰到了颈窝那点肌肤。
好像被火烫到,薇止不自觉蜷缩起指尖,使力挣了一下,沈清疏没勉强,笑着松了手。
她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满意地看到绯色从她脸颊蔓延到耳根,握拳抵唇笑了两声,才悠哉起身往膳房去了。
等她走了,林薇止才反应过来,咬了咬下唇,羞红着脸唾了一声。
这会儿已是下午,沈清疏睡前没有吃东西,这么一觉起来,她也确实饿了,厨房里一直给她煨着牛羊肉汤,相比考场上的,加了各种药材,要精细得多,暖胃散寒。
她用了两大碗,又去见过老刘氏和何氏,跟她们说了一会儿话,让她们安心下来,才到了书房,把第一场考试的答案默写出来。等考试结束,可以让郑先生先帮忙评阅。
沈清疏自己再看,觉得已经答出了自己的水平,甚至超常发挥了,俗话说,中进士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是过五关斩六将,书上的知识学得不相上下,眼界、阅历积累这些不好量化,中与不中都很难说。
很快到了晚上,半夜两三点,就又要去贡院门口排队,沈清疏起身时很小心,没有惊醒林薇止。
这几日都是晴天,但第一场考下来,还是有一些体弱的、年老的举人感染风寒,沈清疏还带了口罩,以防被隔壁考生传染上。
不过她运气还不错,分到的号房左右两边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听到咳嗽声。
第二场增加了律法和数算,这是沈清疏的强项,做得很顺利,依据哪一条律文,做什么判决都答得清楚明白。但到了最后一题,她却有些卡壳了。
这是一道很有名的例题,讲一个十多岁的少女,刚死了父母,被叔叔强嫁给一个长相丑陋的老光棍,这女子不愿,又十分大胆,深夜来到老光棍家中,想要将他杀死,但她力气小,老光棍又醒过来反抗,最终只砍掉了他一根手指就惊慌逃走,她之后被官府抓到,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这道题的矛盾在于,此时来说,谋杀亲夫,不管已遂未遂,按律都该处以死刑,但这女子父母又才刚死,处于丧期之中,她叔叔定的婚约本就无效。
她并没有杀死老光棍,审讯时如实招供又有自首情节,如果按邻里关系算,那就可以降低两个等级轻判,但按夫妻关系,就得重判。
一般来说,这种容易引起争议的题,很少会出现在会试里,里面或许还有其他博弈。
沈清疏有些举棋不定,就她自己来说,谋杀亲夫这个罪名本就是封建社会对男权的偏袒,肯定更同情这少女一些,她只是伤人,罪不至死,按照故意伤人判就是了。
可主考官严大人是怎么想的呢?他是典型的士大夫,从他的喜好风格来看,也许会更偏向从重处罚。
沈清疏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两份答案,犹豫着在正卷上写哪份,她停下笔,添了点清水一边磨墨一边纠结。
一圈又一圈,墨条和砚台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半响,沈清疏吐了口气,心里终于有了决定。
虽然这只是考试,可她以后做官,总会碰到这些难题的,那时她能背着良心判处斩刑吗?
她来到这里已经很久了,前世种种都渐渐开始模糊不清,可她终究不想被这个时代完全同化。
沈清疏填好答案,检查一番没有发现错漏,便不再去想,转而开始做数算题。
让她惊喜的是,今年的数算居然还挺有难度,可能因为严大人是户部的郎中,经常做计算,比较关注这些。
当然,对沈清疏来说,还是没有解不出来的,她只希望越难越好,这样她才能凭借数算和别人拉开差距。
第二场考完的当天晚上,京城忽然刮起了风,气温骤降,等待出场的考生都缩成了鹌鹑,怕受凉生病,沈清疏不敢睡觉,在炭盆旁边熬了一晚上。
翌日,感染风寒的考生明显增多了,从贡院出来时,沈清疏还看到不少考生被士兵抬着出去,家人见了哭天抢地地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