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到了一家清雅的茶坊,沈清疏心里松了几分,以关意明的习性,她还以为会安排烟花之地呢。
到二楼雅间,转过屏风,沈清疏打眼一瞧,确有两三个士子在,应是同年,而主座上坐着的男子,竟是简王!
她大吃一惊,来的路上她想了好几位官员,却万万没想到是简王,这两个人是怎么联系在一块儿的?
简王已经看见了他们,沈清疏骑虎难下,不得不跟着上去施礼,“下臣问简王殿下安。”
“是沈卿啊。”上首的简王玩味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叫他们免礼。
沈清疏在案几后坐下,心中暗暗后悔,她真不该跟着关意明来的,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三纲五常,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倘若皇帝下令她外放,那确实皇命难违,老刘氏也只能遵从。
可要外放,自己去找户部就是,皇帝凭什么关注一个七品芝麻官,找简王帮忙,简王又凭什么帮她?
更何况,简王还是个神经病,沈清疏悄悄往上首投去一眼,不想简王也正盯着她,她立马低下头,背上吓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她前两次碰见温文有礼的简王,完全就是运气好。今日简王仍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雅致袍子,眼神却很凶狠,似乎像狼一样冒着绿光,眉眼间都压制着戾气,感觉随时能拔刀砍人。
雅间里有乐人奏丝竹之声,关意明凑到简王旁边不知在说什么,沈清疏缩着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个恐怖的精神病人,皇帝的弟弟,别人死在他手里等于白死,但要是反抗伤了他,那绝对是千刀万剐。
目下她只能见机行事了,可千万别激怒这位王爷。
沈清疏喝了两口茶压惊,正预想着对策,忽然听见简王招手喊她,“沈卿,坐到这边来,陪孤喝上一杯。”
沈清疏心中一悸,在坐只有她一个姓沈,简王明确望着她的方向,手势不容置疑。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是,下臣领命。”沈清疏无法,硬着头皮坐到他左手边,紧张得不行,没忍住横了关意明一眼。
“沈卿,来。”简王递了一杯酒过来,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几乎和他正常时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沈清疏接过来,不敢违逆他,恭敬地和他碰杯喝了下去。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她心跳急剧加速,感觉自己像是在钢丝上跳舞,随时都可能坠落悬崖。
又喝了两杯,简王往后一倚,散漫地躺着,手撑着额头,微眯了眼看她,道:“沈卿,孤听闻你殿试中了传胪,你这般样貌,没能中探花,可真是太可惜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清疏揣摩不出来,小心谨慎回答道:“殿下缪赞了,臣能得中传胪都已算侥幸。”
“胡说!”简王厉喝一声,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她,他眉梢挑起,表情忽然变得凌厉噬人,“孤说是探花,你就是探花。”
沈清疏吓得打了个激灵,不知道这话哪里触动了他的神经,不敢辩驳,顺着他道:“是,本该中探花的,臣愚钝。”
简王却又笑起来,“你不愚钝,你是最聪慧,最最好的。”
沈清疏不明所以,只觉得精神病人果然思维广,跟着点了点头。
简王笑了一阵儿,忽然前倾靠近她,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指腹轻轻摩挲,好似对待情人一般,低声问:“符卿,你怎么都不来看孤了?”语气里带了几分委屈。
他手指并不冰凉,却沾了些酒液,像是一条毒蛇在皮肤上爬过,沈清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殿下,您醉了。”她迅速抽回手,背到身后,四下一看,其他人不知何时都退了出去,房间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清疏心里顿时有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简王一直不娶妻,难道不是因为精神病,而是因为他断袖!
关意明这个杀千刀的,真的把她给卖了,可她实际上是个女子,这算怎么事儿啊?
沈清疏“腾”地一下站起来,心里的恐惧都瞬间消退了,一时只想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