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林府,沈清疏也注意到她有点心不在焉,倒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己的话题太无趣。
林家几个庶子都已成家,前两年换了座宅子,林修平调回京以后与父母同住,现下在刑部任职。
这样的日子,林北澜自然不会让几个庶子来,破坏林夫人心情,因而做客的也就是沈清疏两个。
两人先一起去见过林夫人,年至六旬的她也老了,头发有了灰白之色,眼角处常年带着一点湿痕。
不过精神倒还好,两家离得近,林薇止经常过来陪她,现在儿女都在身边,孙儿孙女也有了,平日里没什么操心的。
两人献上生辰贺礼,坐着说了会儿话,沈清疏便去外间找林修平,留林薇止独个儿陪她。
林修平三个儿子,长子都已经十七岁,考中秀才了,沈清疏找到他时,他正在训斥八岁的小儿子林齐深。
“……不成器的,你还好意思顶撞先生,你看看你这字写得,啊?狗爬一样!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哪个先生不说我聪明,可你爹我也没有……”
林齐深乖乖地背着手,小脸上的表情却很是不以为然,闻言撇了撇嘴道:“我才不信呢,阿爷明明说,别跟你爹那个蠢货一样。”
林修平愣了下,又好气又好笑,扬起巴掌,伸手去抓他的衣领,“好哇,你还敢对你爹鹦鹉学舌了?”
林齐深眼睛尖,瞄见了沈清疏,立刻拔脚边往她这边跑,边大声喊道:“姑父,小姑父,救命啊!”
他一溜烟儿躲到沈清疏身后,这下她没法躲在一边看戏了,只好干咳了一声站出来,玩笑道:“大哥,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我说是谁呢?”林修平收了手走过来,狠狠瞪了林齐深一眼,也没去抓他,“这小子,人家先生告到家里来,我说他还敢顶嘴,你说这像话吗?”
“略略略,”林齐深揪着沈清疏一觉我,探头出来,做了个鬼脸,“我哪里顶嘴了,我只是把阿爷的话给你重复一遍。”
林修平气得又想伸手打他,林齐深绕着沈清疏躲,两人转来转去,沈清疏连忙拦住他,“行了行了,转得我头晕。”
她转身弯下腰,摸了摸小豆丁的头,问道:“齐深,你为什么要顶撞先生?”
“我不喜欢他,主要是不喜欢练字,”林齐深摇了摇她的袖子,仰着脸一派天真地撒娇,“姑父,我想学乐器,你跟我爹说,给我换个夫子吧,我们家那么多读书人,也不缺我一个呀。”
沈清疏:“……”
她一下沉默了,林齐深回京时还小,同她接触较多,她挺喜欢这个人小鬼大的外甥,很愿意宠着他。
可是,这个外甥都不能说没有音乐天赋,弹琴像在弹木头,吹笛子像是在给人上刑,之前好几个老师,没有一个撑得过半个月。
沈清疏和蔼地笑了笑,“不如我们换个理想吧,跟你姑姑学画画怎么样?”
林齐深还没说话,他爹嘲讽道:“之前有位举子,有件事得罪了我,我让他教这小子两个月笛子,便不再追究,他答应了,过了没几天,又跑过来找我,说大人,贵公子我教不了,您还是赶紧追究吧。你说都这样了,我还能用什么法子给他请夫子?”
林齐深傲娇地抬起小脑袋,很是不服气地道:“哼,你们等着,我不要夫子,也能自学成才。”
他又做了个鬼脸,咚咚咚跑了。
“这蠢货,”林修平都给他气笑了,看着他矮矮的身影,“真是他老子前世的债啊。”
沈清疏以手抵唇,忍着笑,心想,林家老子骂儿子,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嗯,她们俩没有孩子,她很少会觉得可惜,也不得不说有这个因素在,别人的孩子撸一撸很可爱,自己的管教起来就比较头痛了。
担心他长歪,担心他学坏,担心他长不大,担心他受挫折……
等到了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林修平六岁的小女儿被她抱在膝上,好似没有骨头一般,香香软软的,奶声奶气把东西分享给她时,她又觉得有点真香。
吃完饭,又坐着喝了会儿茶,两人便告辞回去,沈清疏上了车,一直紧拧着眉。
林薇止扫了她两眼,不免想得多了些,故作随意地问:“在想什么?”
“在想,”沈清疏顿了顿,叹气道:“今年假期出游,恐怕又要多带两个拖油瓶了。”
林薇止怔了怔,哑然失笑,指腹轻按在她眉心,笑道:“这有什么好烦恼的?”
沈清疏没答,把她拉过来抱住,轻咬着她的耳朵,深深叹息,二人甜蜜游怎么就变成了家庭亲子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