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陆临川还怀疑这个来路不明的弟弟,是他父亲在外头留下的风流债,还疑惑着他的母亲为什么知道这事之后还如此的淡定,甚至期待着他的到来。
后来那天晚上,他的母亲卜梦川温声细语地说:“你爸没和你说明白吧?你爸就那样,就爱端架子。”
“姜叔叔你还记得吧?”说到这个的时候,陆临川记得卜梦川的眼神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哀伤,“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姜叔叔,他……他走了,你爸说的,意思就是我们要把姜叔叔的孩子接过来扶养……”
“那个孩子……”卜梦川说到一半,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稍微低下头的瞬间,陆临川瞥见了她泛红的眼角。
卜梦川没再说什么,她只是拍了拍陆临川的肩膀,叹息着离开,连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百合花的信息素的味道,都染上了一丝哀伤的气息。
于是陆临川从她的字里行间,明白了那个所谓的“弟弟”——姜叔叔的孩子,大概是要一直待在陆家了。
以陆麟长期以来严词厉语和雷厉风行,陆临川还真不知道,那个小孩儿的来到,究竟是好还是坏。
只片刻间,陆临川收回思绪,换好了鞋,走上楼。
“他的状况不太好,你别吓着他。”
陆临川刚踏上第一级阶梯,听见身后陆麟平静的声音。
陆临川回头看了一眼,陆麟靠在沙发上,依旧低头看着报纸,银框眼镜下的目光,从进门到他开始上楼,目光从未落在自己身上半分。
陆临川“嗯”了一声,一步一步踏上阶梯。
大理石铺就的楼梯在精致繁杂的吊灯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晶莹透亮,一级一级的阶梯螺旋式的叠上去,陆临川步子轻轻地踏上去,只留下轻微的“嗒嗒”声。
到了转弯处,快要看不到他的身影时,陆麟才抬头,朝他的背影望了一眼。
姜叔叔。
姜昀。
陆临川心里默念着。
印象中,姜昀的面容已经模糊,陆临川绞尽脑汁,才依稀想起,那是一个拥有着清苦的草药味信息素的oga,温柔,漂亮,自由又潇洒,声音干净清软。
小时候的他喜欢缠着这位姜叔叔给他讲故事,以至于过去这么多年,即使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他的容貌,但那温柔悦耳的声音,依旧寄存在他的脑海里,只轻轻一念想,便很快从回忆里捕捉到那道声音,像是饱满的气球漏了点儿气,轻轻地在耳边萦绕。
姜叔叔。
那位温柔可亲的姜叔叔。
小时候给他讲故事的姜叔叔。
—“他走了……”
陆临川已经十五岁了,又怎么会不明白,她母亲带着点哀恸地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