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9(4)
“这些鞋子是谁的,哈丁先生?”
没有回答。
“这些女装是谁的?”
没有回答。
“如果你可以解释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你的船上,史蒂文,我建议你现在就说出来。”
“那是我女友的,”他的声音就像喉咙被掐住一样;“她有个儿子。那些鞋子是他的。”
“她是谁,史蒂文?”
“我不能告诉你。她结婚了,她和这件事毫无关系。”
高布莱斯走出舱房,圆珠笔上还勾着一只鞋子。“鞋子上有名字,长官,H。桑纳。这边的地板上也有污渍。”他将光线照向卧铺旁的几个污痕;“看来像最近才沾到的。”
“我必须知道那些污渍是怎么来的,史蒂文。”
哈丁敏捷地由座位上一跃而起,双手抓着酒瓶,猛力朝高布莱斯的左侧挥舞,逼使高布莱斯退回舱房。“够了,好!”他咆哮着,走向桌子;“你们错得太离谱了。退回去,免得我做出会令我后悔的事。你得给我一点空间,老天。我必须想一想。”
他没料到高布莱斯轻轻松松就夺下了那个酒瓶,将他的脸压在墙上,并将他的手反扣在背部以手铐铐住。
“送你进牢房后,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思考。”高布莱斯漠然说道,将哈丁压在椅子上。“我以涉嫌谋杀的罪名将你逮捕。你可以保持沉默,不过你若有意隐瞒日后会成为法庭证据的说辞,或许会对你的辩护不利。你所说的都可能成为呈庭证供。”要不是威廉·桑纳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前门,珊卓拉·葛莉菲丝真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住在这间郎顿别墅里,因为他对那栋房子几乎一无所知。事实上,暗中保护葛莉菲丝的那个警员因为曾看着搜证人员彻底搜查过每个房间,所以比桑纳还要清楚那栋房子。无论她问桑纳什么问题,他都茫然以对。茶放在哪一个柜子里?他不知道。凯特将汉娜的尿片放在哪里?他不知道。她的毛巾是哪一条?他不知道。他至少可以告诉她汉娜的房间是哪一间,让她安顿那个孩子上床吧?他望着楼梯。他说:“在楼上,你一定找得到。”
他似乎对搜证人员侵入他的房子而深感困惑。“他们在找什么?”他问。
“任何与凯特失踪有关的证物。”葛莉菲丝说。
“他们认为是我干的?”
葛莉菲丝将汉娜抱在腰际,让那孩子的头靠在她肩膀上,想借此捂住她的耳朵但没有用。“那是标准程序,威廉,不过我想那不是我们应该在你女儿面前谈论的话题。我建议你明天和高布莱斯巡官谈。”
不过不知道他是太过迟钝还是不在乎女儿,对这个暗示充耳不闻。他凝视着壁炉上他妻子那帧照片。“不可能是我干的,”他说;“我当时人在利物浦。”
利物浦警方应多塞特郡警方的要求,已经开始在丽晶饭店展开初步调查。但这份调查报告中有关威廉·桑纳当天早晨投宿后的行为,却颇值得玩味。他虽然在前两天经常使用电话、咖啡交谊厅、餐厅,但在星期六午餐后至星期天中午在酒吧喝了杯酒之间的24个小时,他完全没有使用客房服务。
暗潮10(1)
高布莱斯在郎顿别墅的客厅等着和威廉·桑纳会面的那20分钟,对桑纳的亡妻有了两点认识。第一是凯特·桑纳很爱面子且自负。摆出来的照片不是她自己的独照,就是她和汉娜的合照,完全找不到一张威廉,或者可能是威廉母亲的老妇人照片。失望之余,他开始数着那些照片,一共有13张,每张照片都展现金色鬈发下的迷人笑靥。他暗忖着,这是极端的自恋或是根深蒂固的自卑,需要不断自我提醒:很上镜头也和其他才华一样值得炫耀?
第二件事是他不可能与凯特住在一起。她似乎喜欢在所有物品上都加上褶边:有褶边的蕾丝窗帘、有褶边的短帷幔、有褶边的扶手椅——连灯罩都有流苏。一切,甚至连墙壁,都逃不过她对加饰褶边的癖好。郎顿别墅建于19世纪,有梁柱天花板及砖砌的火炉,她没用朴素的白灰泥来凸显这些古色古香的建筑特色,反倒使用仿英国摄政时期风格的壁纸来布置客厅的墙壁——想必花了不少钱——还加上镀金条纹、白色蝴蝶结以及几篮颜色极不自然的水果来装饰。高布莱斯为了这间原本可以很迷人的房间被糟蹋而深感惋惜,不自觉地将眼前这间客厅与史蒂文·哈丁船上简朴的原木装潢加以比较,那艘船如今正由警方的刑案现场搜证人员在仔细搜查,而哈丁则保持缄默,心不甘情不愿地在牢里等候发落。
罗普瓦克街是一条恬静的林荫道,位于“皇家利明顿”游艇俱乐部与“小镇”游艇俱乐部的西侧,郎顿别墅的房价显然并不便宜。高布莱斯在小睡两个小时后,于星期二早晨8点前去敲门时,暗忖着威廉买这栋房子需要多大一笔贷款,以及他担任药剂研究员的薪水到底有多高。他觉得他们由奇切斯特搬来这里很不合情理,尤其是凯特与威廉显然都和利明顿没有任何渊源。
女警葛莉菲丝替他开门,他告诉她他必须和桑纳谈一谈时,她做了个鬼脸。“你要碰运气才行,”她低声说;“汉娜昨天晚上哭闹了一整夜,我怀疑他是否能够神智清醒地和你交谈。他昨晚睡得和我一样少。”
“欢迎加入失眠俱乐部。”
“你也没睡好?”
高布莱斯笑了笑。“他的情况如何?”
她耸耸肩。“不太好,一直掉泪,说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我真的很担心汉娜。她显然很怕他,他一进门她就情绪激动,他一离开立刻平静下来。最后我命令他上床,再设法哄她睡觉。”
高布莱斯听得津津有味。“他有何反应?”
“怪就怪在这里。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他置之不理,仿佛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