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莉雅笑出声来。“他在哪里?”
“走了。”
“我希望你替我谢谢他了。”
“我没有。他唠叨个没完,所以我骂得他狗血喷头,让他掉头就走。”
她母亲好奇地望了她一阵子。“他真奇怪,”她说着,伸手取过她的茶;“他跟你唠叨些什么?”
“挖苦人的话。”
“噢,我懂了。”
玛姬摇头。“我怀疑你真的懂,”她面向花园;“他跟马修和艾娃一个样,认为如果将我们赶出这栋房子,将这房子交给游民收容所,会更有价值。”
希莉雅啜了口茶,再靠回枕头上。“那我就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她平静地说;“当别人说对了时,总是很让人气恼。”
“他说你是个邋遢鬼,还说你没有因为食物中毒而病倒真是奇迹。”
希莉雅思索了片刻。“我很难相信他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报复我。另外,他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不会用邋遢鬼这种字眼,那更像是你的口气,对吧,亲爱的?”她望着她女儿僵直的背部一阵子,不过看不到任何反应,于是继续说下去:“如果他真的想报复我的话,早就做了。我以前对他很无礼,也为此一直感到歉疚。”
“你做了什么事?”
“他在你结婚前两个月,特意来向我警告关于你未婚夫的事,我把他赶走,”——希莉雅停下来回想刚才玛姬用的措辞——“骂得他狗血喷头”。她和玛姬都没有料到那个以甜言蜜语博取她们欢心的男人,本名叫罗勃·希里,不过却以马丁·葛兰特的假名招摇撞骗。玛姬尤其难受,她当了三个月的马丁·葛兰特太太,然后不得不硬起头皮通知银行和各公司行号那个名字和头衔都与她无关。“不能否认,对马丁不利的证据很薄弱,”希莉雅继续说;“尼克指控他试图假冒古董商人,向珍妮·费尔丁的公公及婆婆诈骗了数千英镑——惟一的证据就是费尔丁老太太坚持马丁就是到他们家的那个男人——不过如果我听了尼克的话,而不是痛骂他一顿……”她停顿了一下;“问题是他惹得我很生气。他一直问我对马丁的背景知道多少,当我告诉他,马丁的父亲在肯尼亚经营咖啡庄园时,尼克笑着说,真方便。”
“你拿他们写来的信给他看过吗?”
“据称是他们写的,”希莉雅纠正她;“是的,当然有。那是我们惟一能证明马丁有高尚背景的证据。不过,尼克明确指出,那个地址是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邮政信箱号码,不能证明什么。他说任何人都可以透过一个匿名租用的邮政信箱号码来进行假通信。他要的是马丁以前在英国的地址,而我只能给他马丁在伯恩茅斯承租的公寓地址。”她叹了口气。“不过就如尼克说的,身为咖啡庄园主的儿子,不会租一间小公寓的,他还告诉我在答应将我女儿许配给一个我一无所知的人之前,要聪明一点,多打听打听。”
玛姬转身望着她。“那你为什么不听?”
“噢,我不知道。”她母亲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尼克实在太过自负……或许因为在惟一一次我敢对马丁适不适合当你的丈夫提出质疑时”——她扬起眉毛——“你骂我是多管闲事的老巫婆,几个星期不和我说话。我想我曾问过你,是否真的要嫁给一个怕马的男人,对吧?”
“是——是的,”玛姬吞吞吐吐地说着;“我也应该听你的话。我现在很后悔当时没这么做。”她环抱着双臂。“你当时怎么跟尼克说?”
“跟你刚才告诉他的差不多,”希莉雅说;“我骂他是傲慢的小笨蛋,有希特勒情结,还因为他胆敢诽谤我的准女婿而臭骂了他一顿。然后我问他费尔丁老太太说她是哪一天看到马丁的,等他告诉我时,我撒谎,说她不可能看见,因为马丁当天正跟你外出骑马。”
“噢,我的天!”玛姬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尼克说的是对的,”希莉雅苦笑了一下;“毕竟,他只是个普通的警员,而马丁却是风度翩翩的牛津大学毕业生、伊顿公学的校友和咖啡庄园的继承人。那么,到底谁比较笨,亲爱的,你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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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19(6)
玛姬摇头。“你难道就不能知会我一下?事先警告可以防患未然。”
“噢,我看不然。在马丁的骗术被拆穿后,你对尼克一直没有好脸色,害得那个可怜的年轻人每次见到你,脸都红得像甜菜一样。我还记得你笑着说就算甜菜也比穿着警察制服的臃肿原始人更有吸引力。”
玛姬回想起此事,局促不安地扭动着身体。“你事后也应该告诉我。”
“我当然可以,”希莉雅直率地说;“可是我看不出来为什么我要给你借口,将罪过归拢在自己头上。你和我一样该骂。你和那个混账东西住在伯恩茅斯,若真有人能看出破绽,那个人应该是你。你那时早已不是小孩子了,玛姬。如果你曾经要求去参观他的公司,他的骗局不就被拆穿了。”
玛姬怒不可遏地重重吁了口气——气她自己,气她母亲,气尼克·印格兰姆。“你以为我会不懂吗?你想想要不然我为什么再也不信任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