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谈我,”她嘶着声音气愤地道,“我有人权,跟所有的人一样。偷老夫人戒指的人不是我,是那孩子,你去跟上校说去,听到没有。死老鬼——是他杀了她。”她砰地关上了门。仙丝戴谷
节礼日,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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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不祥7(1)
狄克·魏尔顿联络不到他的律师之后——律师事务所的答录机告知来电者休假持续至1月2日——他咬了咬牙,拨了电话到仙丝戴大宅。如果说有谁长期雇了律师在旁备用的,那人必是詹姆士·洛耶法斯。倘若狄克的太太普璐的话可信,詹姆士长期处于被逮捕的危机中。“你等着瞧,”她老是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到时候警察就不得不采取行动了。”更关键的是,身为在矮树冈上拥有部分边界的另一个业主,詹姆士迟早是要参加讨论的,那就不如现在吧。虽然那不是狄克想打的电话。
自从普璐向警方供述爱莎死去的那一晚她听到的争执声,仙丝戴农场和大宅之间就再也没有来往。她常常说是命运的干预使她变成一个窃听者。三年来她从没有上矮树冈摸黑遛狗的冲动,为什么偏偏那个晚上她会去?她刚探访过住在伯恩茅斯的女儿,经过山谷的半路上其中一只拉布拉多狗开始哼哼唧唧的。等她开到矮树冈,休旅车的后座已经骚嚷不堪,她抱怨着开上泥道,将两只狗放了出来。
本来那只是一次如厕小停,但另外那只肠子没事的雌狗闻腥而动,往树林里一钻就没了影儿。手上没有电筒,普璐打死也不肯追进林去,于是伸手进车内拿仪表板上的狗哨子。当她直起身子的时候,一阵挟怒的争执声突然在她左手某个地方爆发。她第一个念头是那是拉布拉多狗造成的,然而声音之一听起来明明是爱莎·洛耶法斯。普璐一时好奇便没有吹响她的哨子。
她对洛耶法斯夫妇的心态是矛盾的。那个极欲攀上社会高枝的她希望成为大宅常客,将他们囊括在自己的朋友群里,在日常对话中加插他们的名字。但是自从三年前她和狄克搬来仙丝戴,大宅那边只请他们去过一次——而且只喝了杯酒——使她大感不悦,特别是她发给对方农场聚餐的回请也一股脑地遭婉拒了。狄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小题大做的。正式的社交应酬令他们不自在,他说。何不到他们的厨房里跟他们聊聊,其余的人都这样做。
所以她去过几次,得回来的只是爱莎让她觉得与其待在厨房说闲话,不如去做更重要的事。那次之后她们的接触只限于在路上巧遇时的短暂寒暄,还有爱莎不定期地出现在普璐的厨房,为她的许多慈善团体募捐。普璐暗地里认定了爱莎和詹姆士都瞧不起她,而她是不会在意寻缝钻隙挖掘一点丑闻,好给自己找个把柄在手。
有谣言说——主要是艾琳娜说的,她宣称曾经有一次听到他们大吵大闹——洛耶法斯夫妇尽管在人前举止含蓄,私底下却脾气暴戾。普璐从未亲眼目睹,但她总觉得大有可能,特别是詹姆士外表如此不苟言笑,而在普璐的经验里,这等严厉的自我克制总要发泄在某个地方。每隔一段时间他们的一双儿女便宣布要来探访,但是两个家长对这都显得无可无不可。有诸多家丑传闻,大多与伊莉莎白的性疯狂名声有关,可是洛耶法斯两口子总是三缄其口,正如他们对待一切事情的态度一样。
在普璐来说,这种自我克制是不自然的,老缠着狄克去挖掘他们的丑事。那些佃农准会知道些什么,她说。你怎么不去打听一下他们家的丑事?人家说他们的儿子是个窃贼兼赌徒,而他们的女儿因为不断的外遇,离婚时只得了一小笔钱,可是身为男人的狄克不感兴趣。他对普璐的忠告是闭上她的嘴,假如她不想落得一个大嘴巴的名声。这个社区太小,不该与此地最古老的家族结怨,他警告道。
此刻,爱莎那快速上扬的声音在夜空里传了过来,普璐贪婪地侧首倾听。有些字句被夜风吞没了,但是主要的内容不会错。“不,詹姆士……我不会再容忍下去了!……是你毁了伊莉莎白……多残忍啊!这是病……由我做主……早就去看医生……”
普璐用一只手掬住耳朵以便辨认男人的声音。就算爱莎没有叫出詹姆士的名字,她也听得出那清脆的男中音是属于上校的,可是没有一个字能听得真切,所以她猜他面朝着另一个方向。
“……钱是我的……不会让步……宁死也不给你……噢,看在上帝的分上……不,不要!求求你……不要!”
最后一句是一声大叫,接着是拳头一击的声音,和詹姆士低哼道:“臭婊子!”
普璐有点吃惊地踏前一步,揣量她是不是该去援助那个女人,但爱莎几乎马上又再说话,“你是疯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多少年前就该把你赶走。”一两秒之后,一扇门砰然关上。
五分钟后普璐才觉得可以安全地把狗哨子放到唇间召唤那只拉布拉多狗。广告上说这些哨子发出的声音人耳是听不到的,但通常并非如此。想到要是爱莎发现她的受虐有个目击者时那种又羞又恨的心情,她登时大起同情之心,更年期的生理系统激荡不已,好奇心也变成了尴尬。詹姆士真是个可恶透顶的人,她诧叹着反复寻思。一个人怎能在人前表现得如此高高在上,背地里却这样兽性?
她把狗儿牵回车子里的同时,脑子里便已经在忙着填补对话中的空白,等她回到家中发觉丈夫已然入睡,那篇对话已成了一个清晰连贯的整体。所以当次日早上狄克从村子捎回爱莎死去、警察正在盘问詹姆士关于尸体附近血迹的消息,她感到是惊愕而不是意外。
“是我的错,”她懊丧地告诉他事情的经过,“他们在为了钱的事吵架,她说他是疯子,该去看医生,而他叫她臭婊子,动手打了她。我该做点什么的,狄克,为什么我不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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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不祥7(2)
狄克很震惊,“你肯定那是他们?”他问,“或许是出租别墅中的某对夫妇。”
“我当然肯定,她说的话大部分我都听得清楚,有一次她叫他詹姆士,他说的话我只听见了一句‘臭婊子’,但那确实是他的声音,依你看我该怎么办?”
“报警,”狄克不快地说,“还能怎样?”
此后法医的检验结果和詹姆士免遭逮捕拥有自由身的事实,使周遭的人窃窃私议了很长一段时间。某些狄克视为荒诞无稽,如无迹可寻的毒药、共济会会员、甚至由詹姆士充当巫师主持的黑魔法牲畜献祭之类的种种揣测。其他的如他怎样不肯稍离房子及房子所属的范围、当狄克有一次在宅门附近撞见他时他怎样避不见面、在丧礼上他的儿女怎样对他不理不睬、他怎样摒弃爱莎的慈善团体和朋友而让前来慰问的人全吃闭门羹,种种情况全都暗示着精神失常,而这正是普璐窃听到爱莎在那次最后的争执里对他的控诉。
第二声响后电话随即接通,“仙丝戴大宅。”
“詹姆士吗?我是狄克·魏尔顿,”他等待对方确认,却没等着,“瞧……呃……这有点难开口……如果不是紧急的话我也不会打电话给你。我知道这不是你在节礼日早上想听到的事情,不过我们在矮树冈那边出了点状况。我跟警察谈过,但他们推给了郡政府——一个叫莎莉·美丝的女人。我跟她谈了几句,但是除非我们能把业主的名字给她,她不打算采取行动。我跟她说没有业主……真够笨的了,我晓得……所以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律师……我的律师正在休假。你也跟其他人一样受影响——这帮家伙简直就在你家门口……”他迟迟疑疑地顿住,被另一端的沉默胁迫着,“我在想我们能不能用你的律师。”
“我不是詹姆士,魏尔顿先生,你要的话我可以把他叫来,不过听起来我是你想找的人,我的名字是马克·安克登,我是詹姆士的律师。”
狄克大感意外,“很抱歉,我没察觉到。”
“我知道,声音可以令人混淆——”稍顿一下,“说话也是,如果你断章取义的话。”
这句话是讽刺普璐的,但是狄克毫无所觉。他瞪视墙壁,正回想着那个流浪车民的熟悉声调。他还没揣摩出他到底是谁。“你该说明白。”他软弱地说。
“在我惊动詹姆士之前,我很好奇想知道你有什么事。像你这么有礼貌的电话不多,魏尔顿先生,一般的称谓方式是‘你这杀人的混蛋’或诸如此类的字眼。”
狄克很震撼,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性。“谁会干这种事?”
“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份名单,你的号码定期在上面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