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精灵王轻轻的念出一个人的名字,转头看着梵音,声音依然轻柔,“是月白,但是没有成功。”
“……”梵音一下子不知道该将目光放在哪里,仿佛一切秩序都混乱了起来,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对梵音来说,精灵王是最亲密的情人和亲人,月白是最亲密的朋友,虽然这个朋友有些沉默,但对梵音来说更加合适。情人和朋友本身就不该有冲突不是吗,虽然有的时候神会让你从友情和爱情中选一样,但是那样的事情毕竟是少数。也许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一下,梵音这样对自己说。
“你看起来有些慌乱,”精灵王轻声说,修长的手又反握住梵音的手,“抱歉让你不愉快,但是我希望你知道真相,即使那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
他墨绿色的眼睛仿佛一深潭,深不见底,那双眼睛美丽至极,它让岁月沉淀,让星辰的光芒被注视的人看见,安定而仁慈。平静千年万年的感情一旦被激活,即使是神,大概也会乱了方寸。“好了,有些话你们可以在没人的地方说,”芙利雅柔和的声音传过来,“说真的,这可是重罪,幸好没成功。”
精灵王转过头注视着芙利雅:“也许还有下次机会,你知道,我们的生命太长。”
芙利雅蓝色的眼睛看着最后一张牌:“你最好开始祈祷……还有承担神遣的……心理准备,”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精灵王,“也许你已经猜到。”
“……是的。”精灵王轻轻的说,他说话的声音一向不响亮,但是足够让每个人都听清楚,“我已经知道了。”
芙利雅的手指扣在那张牌上,看了一眼梵音道:“要我在这里打开吗?”
“没有关系,芙利雅。”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芙利雅翻开最后一张黑色的牌,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映衬着那令人透不过气来的黑色牌面,在属于光明的至上神的神殿里却让人格外的喘不过气来。
“第三张,乱伦——不被神祝福的禁忌之恋。”芙利雅蓝色的眼睛就像见到了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一样,死死盯着那张牌,一边喃喃的说,“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算错了,我再来一次……”
“好了,芙利雅,”精灵王墨绿色的眼睛看着有些失神的女祭司,“没有错,你知道,你的占卜、你的预言从来都没有错——那是至上神给你的能力。”
“那是你疯了吗?”芙利雅看着精灵王,蓝色的眼睛带着些许迷茫,“如果你这样对神说的话,也许,他会原谅你也不一定……”
“芙利雅……”精灵王的声音依然平静轻柔,就像他无数次说话的样子。
“你没看到我的样子吗?”芙利雅的声音忽然高起来,她从椅子上坐起来,白皙的手紧紧抓着那块红色的桌布,好像一放开它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一样。红色的桌布上那些褶皱奇异的扭曲,让那些黑色的牌高低起伏,“弦、弦,你是在向神挑衅吗?你没看到我半死不活的样子吗?你也要变成和我一样吗?”
她蓝色的眼睛有些异常的狂热或者说神经质,那些黑色的牌慢慢的变成了柔软的黑色羽毛,芙利雅有些粗鲁的扯开桌布,那些轻盈的黑色羽毛随着气流飞旋。
这种情况——梵音有些不厚道的想,类似夫妻去医院看病的时候,医生告知他们得的晚期癌症的情况,虽然这个医生比较迟钝。
她银色的长长的卷发柔顺的垂在两侧,她的容貌美丽,如同所有神话中高贵的女神,她愤怒的看着精灵王,后者则平静的看着她。
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刚才芙利雅大幅度的动作,引得阳光下的那些灰尘乱舞。那些由黑色的牌变成的黑色羽毛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就如同它们到来的时候一样突然,一样寂静无声。“你已经把姓给他了吗?”芙利雅的声音恢复到了原来的音量,蓝色的眼睛也平静了下来,“我以为你会聪明一点,将他的姓氏收回。”
“抱歉芙利雅,”精灵王站起来,对女祭司欠了欠身,“我做不到,他永远是我的孩子,我给他至高无上的尊贵姓氏,和虽然是没有血缘的血缘,我爱他,就像你爱那个人一样。”
“我们不同,弦,”芙利雅轻声说,“我们从来就不一样,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也看到,星星陨落了……”
“我看到了,”精灵王打断芙利雅的话,“你知道我……从来不会逃避,我们的命运早已注定,所以避无可避。”说着他拉起梵音向房间外走去,“不要跟我过,跟我们一些时间。”
“你总是说命运注定!”芙利雅向前跑了几步,冲着精灵王的背影大声喊着,“所以你才这么有恃无恐吗,你以为神什么都会容忍吗?你以为你帮他负担了整个亚格,他就会对你格外慈悲吗?”
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芙利雅就像身体的力气被抽掉一般,倚在桌子上,她的手臂从白色宽大的袍子袖口里伸出来,是诡异的苍白。提凡斯和斯扎特互相望了一眼,默不作声。美丽的女祭司看上去已经平静了下来,蓝色的眼睛如同平静的大海,瞬间回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这座神殿很漂亮,古朴的花纹被雕刻在墙壁上,在柔和的阳光下优雅的起伏,述说着这座神殿并不浅薄的历史。
就像所有哥特建筑一样——在东部大陆,哥特式建筑似乎很流行,神殿里宽敞而空旷,精灵王拉着梵音走过东面环殿的环廊,许多房间按照放射状排列。他银色的长发偶尔会划过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在空中留下一条诡异的弧线。
忽然梵音腾地站住,停在一间房间门口,精灵王转身看着他,墨绿色的眼睛一片沉寂,却依然带着梵音熟悉的温柔。是的,从来到这个世界,这双绿色的眼睛就充盈了整个世界,漫天遍野,铺天盖地,就像整个巨大的瓦贝耐拉树海。他的呼吸如同树海一样沉寂,俊美的样子忽然让梵音想起了,那次离开瓦贝耐拉去找妖魔的蛋的时候的情景。
他沿着河流在岸上缓缓的前行,一只手提着油灯,银色的长发在星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美丽的就如同一副画。
“如果你还没想好怎么说,”梵音推开旁边的一扇门,“你可以坐下来想一想,不用满宫殿跑。”他想把手从精灵王手里抽出来,却完全是无用功的努力,只好任由着精灵王将自己拉进房间。
一个布置简单的房间,大概一直没有人住的关系,简单的家具上都盖着柔软的白色遮尘布,精致漂亮的花瓶里什么也没有,只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白色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的起舞,但是永远也飞不离那些系住它的绳子。
精灵王在床上坐下,手温柔的握住梵音的手,墨绿色的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黑发半精灵。“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梵音盯着精灵王,在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