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波的眼神让霍瑾分外不舒服。
那是种有欲望的眼神,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这种带有目的性的眼神,霍瑾从小便能看懂,跟着那个仇人,对方要把他教成大户人家的娈童,那时候的眼神便是如此,飘忽不定。
风凌波的目的似乎更强,先是震惊,再就是眼前一亮,那迟滞的动作,欲言又止的神情,都让霍瑾像浑身爬满了蚂蚁一样难受。
他拦在张婆子跟前,护着对方的一只胳膊肌肉鼓胀,另一只手摸到腰刀,心里那种极阴暗的想法升腾出来,叫嚣着,鼓励着,诉说着,杀人。
小姐不在,看不见他狰狞的面容。
张婆子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氛围,收了碗和铜钱,关切道:“这位道长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寻个大夫给你看吧。”
风凌波刚要开口,寒光一闪,那刀就架在他的喉咙旁。
“想干什么?说!”
“小郎君这是做什么!快别伤了人!”张婆子大骇。
怎么好端端的人家过来喝口水,就要打起来了。
难不成有旧怨?
风凌波吓的浑身冷汗直流,鼻尖冒出的水珠滚滚落下,喉咙里嗬嗬有声,落在道袍里的手指飞速掐算着,眼睛乱瞟,试图找到可以救助他之物。
片刻,他看见了霍瑾腰间挂着的麒麟香囊,终于心头坚冰融化。
那女子的绣法精细,极容易辨认,上次在丽妃殿一见,对方身上佩戴着一样针法的香囊,他有印象。
他就知道,他们这些人之间一定有着莫大的关联。
姜芙蕖就是谜团中心。
这中心向外延伸,他遇到的每个人,每个劫难,都是因为上一世害过姜芙蕖引起的涟漪。
虽然没见过霍瑾,可刚才掐算的八九不离十,再对号入座,这盘棋总算是干净明白。
看来只有跟着霍瑾才能把他的错事了完。
“姜芙蕖,我知道她的事。”
“还有你的事,不想知道吗?”
霍瑾听到那三个字后手中瞬间松了力。
趁着对方愣怔,风凌波赶忙又补充。
“你出生在富贵乡,原本应是这世间最尊贵之人,但因母亲作孽连累,害得你从小沦落在龙盖寺贫苦人家。你十一岁时冲撞了来寺中上香的贵妇,被人拖到暗处伤了子孙根。之后被养父养母丢弃,遇见一个隐士高人。”
“结果那隐士一心要培养你当大户人家的娈童,好敛财。他见你清秀,几次还对你下手,后被你所杀。你心中怨恨,于是守在墓前,只要有人为那隐士抱屈你便杀人,直到杀光对方全家,才想自杀离世。但那天,你遇见了姜芙蕖是不是?”
霍瑾脸上毫无血色,一旁的张婆子听完更是眼圈发红,拽着霍瑾的胳膊捶打两下,“小郎君你……你怎么这样命苦啊……哎哟!”
本来她还以为霍瑾这人性子疏离,心中暗暗将他与别人比较。
但现在听说霍瑾遭遇,那可真是替他惋惜。
张婆子回屋去脱下镯子便要还给霍瑾,起码换点钱,要不把镯子给他个念想。
知道他们有别的话还要说,怕霍瑾尴尬,便一直躲在屋里给霍瑾缝衣服。
霍瑾目送张婆子关了门,听到对方啜泣的声音,胸腔里一团郁气堵着,那被刻意遗忘的愤怒被挑出来。
握着刀柄的手指更用力,他恨不能将手心的薄茧用刀搓下去,血肉淋漓后长出新肉,遗忘过去。
牙齿咬的发酸,满口血气。
风凌波想为自己贪婪的欲望找更多的铺垫,慢慢道来,可他等不及了。
于是只好开门见山,“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生身父母是谁?”
霍瑾握刀的手因剧烈用力而火辣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