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瑾进门拿过那信,看也不看面若寒霜的沈惊游一眼,“今日便帮小姐送走。”
“还是霍瑾最好了。”
霍瑾愣了愣,拱手恭敬退下。
沈惊游一直盯着姜芙蕖,此刻再也忍不住,“为何当着夫君的面提别人,还要同男人眉来眼去?”
姜芙蕖笑道,“夫君可知这都不是别人,是亲近的人。且我并没有眉来眼去,我和谁说话都这样的。”
说完,姜芙蕖仍旧用膳,再也不看沈惊游。
果然,沈惊游吃不下去,“往日里有事耽搁,你年纪也小,许多规矩都浑然不懂。现在既然回来了,明日我请宫里嬷嬷来府,教你日常应答,贵妇礼节。想芙蕖百伶百俐,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
姜芙蕖,“……”
又要她照着宗妇的样子一条路走到黑么?
等沈惊游的身影消失在竹筠苑,姜芙蕖恶狠狠地放下瓷碗。
片刻后想到什么,又安慰自己不用动气。
用完早膳,姜芙蕖就在竹筠苑内走动消食,陆小洲尽心陪伴左右。
还没走上一段路,陆小洲就忍不住开口,“小夫人和表少爷关系很不错?”
姜芙蕖心道来了,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这是亲表哥,从小一起长大,我小时候磕碰了哪里,表哥都要抱着我好一通哄呢。有时候我不听话,表哥还会跑好几条街帮我买迎春楼的点心,有次我爱吃红豆糕,嫌弃府里厨子手艺不好,央求表哥动手做,表哥把手都烫坏了才做出了一笼,我开心的什么似的。”
陆小洲心中咯噔,藏在暗处拿纸笔记东西的暗卫更是眼前一黑,替小公爷心痛。
“可是小夫人最后还是嫁给了小公爷,表少爷的兄妹情谊也只能是兄妹情谊了。”
陆小洲试图将话题扯回沈惊游身上。
姜芙蕖偏不如他的意,“谁让当时我碰见夫君的时候被堂姐推下了水。这等事可怎么说呢。男女落水了,男子倒不如何,女子的名节却毁的干净。爹爹常劝我说夫君一表人材,可堪嫁的,那会我们又不知夫君是高门公子。嫁便嫁了,爹爹说若是我不满意,日后可休夫。但那时候我觉得夫君千好万好,怎可动那些念头?”
陆小洲用力点头,“我们小公爷没有不好的,样貌好,武艺高,还洁身自好,上次三皇子攒了个局,一屋子莺莺燕燕围着,独我们小公爷自斟自饮不让人近身。”
姜芙蕖不置可否,接着刚才自己的话茬,“但我和夫君成婚后便觉得他身为丈夫太冷漠,话也少,也不与我说笑。我当时便心中难受。后来又得知夫君是小公爷,我心里想的全都是和离。我们当真不合适。现在表哥还未娶亲,果真堂姐害我俩的事他也知道,唉,终归是错过,只是不知表哥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妻子。”
这话倒是真的。
表哥王岭日后娶了自己的通房当小妾,一辈子没有正妻,也不是为了等她,想表哥心比天高,当初和她婚事作罢,看不上堂姐算计的样,一心想要找她这种善良简单的,只是越有钱的人家越伶俐,像她这种和表哥有亲有小时候情谊绝对不会算计表哥的姑娘有几个呢?
有道是千金难买真感情,红豆相思始错过。
陆小洲,“……”
写的手指生疼的暗卫,“……”
姜芙蕖叹口气,“且夫君读书都读迂腐了,满口仁义道德,同他和离他还不同意。我和爹爹自知理亏,他不愿意罢了,那我就同他上京好好劝。谁知道刚上京,我就没了孩子,哪家新夫人第一天被婆母搓磨成这样?那也忒气人了。好歹养活一条命,没几天又被婆母一麻袋绑了,你道我中途醒来听见歹人说什么?要将我活埋,他们说我犯了错。原先我以为是布施神教,后来发现又是婆母害我。我在外头养伤三个多月,幸亏了霍瑾才能活着。听着夫君要娶别人的事,我心已死。被带回来之后,我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在江南的时候没和离。仔细想想,我真不如嫁给表哥。尽管当时没了名节,可我家中富裕,表哥也很喜欢我,流言蜚语几年就没了。唉……”
陆小洲脸色煞白。
暗卫盯着纸上因震惊而滴落的墨汁,欲哭无泪。
姜芙蕖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微笑道:“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陆侍卫,权当帮我个忙,别告诉夫君。我不过是说笑罢了。”
陆小洲,“……”
您这可不是说笑。
都快红杏出墙了……
随便找了个理由陆小洲离了姜芙蕖身边,带着暗卫,去书房向沈惊游汇报姜芙蕖今日的情况。
沈惊游一开始没翻。
后来没忍住才将有关姜芙蕖的信件拿出来。
先瞧她去了哪,穿了什么衣裳,戴了什么花,咳嗽了几声,笑了几次,用饭如何,哪样菜用了几口哪样菜看一眼便冷了脸,最后才翻到那力透纸背明晃晃体现了记录之人怒意的纸张。
陆小洲觑着沈惊游的脸,心中忐忑。
下一瞬,沈惊游却笑了。
他手指翻着那些信,翻来覆去地默念姜芙蕖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