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灰了,但是没想到,心如死灰却还是会疼的,钻心的疼,她狼狈的垂下眸子,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眼里的痛楚,她徐徐下拜,身上白色的孝服随之蜿蜒在地,行了一个最大的跪拜礼,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她说:“粟曦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叫她起来。
除了粟氏一门的官员之外,没有人去注意她。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落在了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宋卿身上。
就连顾彦池,都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宋卿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干净地方了,到处都是斑驳狰狞的血迹,只让人觉得触目惊心,倒像是受了刑部的酷刑。
太子看着地上的宋卿,掩在长袖中的手缓缓收紧。
齐皇帝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然后喝道:“还不把他扶起来!去叫太医前来诊治!”
盼雨和秀儿连忙上前将宋卿搀扶了起来,宋卿红肿不堪的脸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那条受伤的受伤的右臂软软的垂着,上面的伤口还在渗血,皮肉翻开格外的狰狞可怖,左手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也再次裂开,结痂出渗出血来。
真是惨不忍睹。
官员们倒抽了一口冷气。
目光都不自觉的飘向了那边还跪伏在地一动不动的粟贵妃的身上,心中都是一个想法,看来粟贵妃真是恨毒了宋青了,心思也实在是太过恶毒,居然将一个半大的孩子折磨成这个模样。
“简直可恶!”一声愤怒的喝声响起。
众大臣错愕的看向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发言的宁南王。
宁南王义愤填膺的说道:“粟央宫居然能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简直可恶!”
他口中说的是粟央宫,其实说的就是粟贵妃。
“陛下!冤枉啊!那伤不是奴才们弄得,是他自己啊!奴才们才是被打的啊!”一名粟央宫的宫人突然哭喊道!
“是啊!陛下!奴才们冤枉啊!”
引来一片粟央宫宫人们的哭诉声。
东宫众名宫人却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流泪,个个眼眶通红,眼里燃着愤怒却还是不敢说话。众大臣在心中暗道,看来东宫的宫人平时也是受尽了欺压才会如此隐忍。
两厢对比下更显得粟央宫的宫人跋扈可恨了。
“简直可恶!”宁南王一声怒喝,把正要说话的萧镇举都给吓了一跳,惊愕的看着宁南王。
宁南王因为太过愤怒脸都涨红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下此毒手!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们竟然如此颠倒黑白!你们说是他自己弄得!难道那脸上的耳光是他自己打得!那手上的伤也是他自己刺得?!难道他失心疯了不成?!再说你们说自己才是被打的!你们倒是看看自己伤到那儿了?!”
满院子的粟央宫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宁南王的质问了。明明耳光是他自己打得没错,手上的伤也是他自己刺得!可是这明明就是真相的话说出来却是这样的荒唐!怎么会有人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除非真的是疯了!
再看看他们身上,别说没有宋卿的满身血了,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他们哪里知道宋卿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哪里打人最疼却验不出伤来,这些都是在入宫前受过专门培训的。
他们不知道,大臣们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此时的情况已经如此一目了然,粟央宫的宫人却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甚至是皇帝的面如此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实在是太过猖狂了!
暂且不说这宋青刚刚才为齐国立了大功,皇帝也才刚赐下封赏,就光凭他是太子跟前的近侍,也不是能随便打骂的人,更不用说还打成这个样子了。这是连着皇帝太子的脸一起打了。而且还是用的重手!
刚才一路上粟氏一门的官员们已经在心中暗自计算好了到了粟央宫之后要如何将局面扭转,但是此时那粟氏一门的大臣们张了张嘴那些在肚子里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实在是这场面搞得太惨烈,也太难看了。就连他们都觉得粟贵妃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了,更不用说其他大臣官员们了。
此时不说话还好,只怕他们一开口,皇帝的怒火就要冲着他们来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引火烧身了。于是,整个院子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之中。
“粟贵妃。”一直没有说话的齐皇帝终于说话了,声音里是压抑着的怒火:“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粟贵妃这才缓缓地直起身来,看着齐皇帝,神情漠然:“没有。这个奴才,是我要打得。不,我不仅是要打他,而且还要杀了他。”
“不!娘娘!陛下!不是这样的!”那徐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从里面奔了出来,扑倒在皇帝的脚下喊道:“皇上!是宋青以下犯上,在娘娘面前不称奴才!娘娘一气之下才”
不等她把话说完,齐皇帝身边的近侍就忍不住打断了她:“徐嬷嬷。前日陛下下了特指,宋青行走宫中,可不行跪拜礼,可不称奴”
徐嬷嬷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嘴唇抖了两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粟贵妃漠然的目光此时也发生了变化,看向了那边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的宋青,心中发寒,她现在才惊觉,这一切都在宋青的计划当中,从一开始激怒自己,送一个把柄到她的手上,然后再到自残,然后引来皇帝和大臣们,一步又一步都是他利用自己的试探而精心设计的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