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苏丹在哪里,直到有一次放学回家,他听见孙红在卧室里和刘丽亚讲电话。
他偷偷拿起客厅的座机来听,就是那一次,他听到他妈痛哭流涕地诉说他爸犯的错。
他不懂什么是玩男人,更不懂什么叫双性恋,但他听懂了刘丽亚有多恨陈方文。
直到孙红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拿着话筒在发呆的他,当年的秘密才瞒不住了。
后来刘丽亚的态度就变了,只要他不听话,刘丽亚就会提起一个人赚钱养他有多辛苦,提起他那个让他们家这么受罪的爸。
听得多了,他渐渐变得麻木,能避免就尽量避免争吵,也不会再提一句和陈方文有关的话。
他一直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早就不在意了。可是为什么在陈飞麟面前想起这些事,他还是会觉得满肚子心酸,委屈得不吐不快。
“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他们都离婚了,我妈还要把我生下来?”
他捏着掌心里柔软的面料,声音断断续续的:“那时候我才五个多月大,她为什么不把我打掉?”
问完这个问题后,陈洛愉就没有动过了。对面的人却下了床,走到床边仰头看着他。
陈洛愉盯着自己的膝盖缝,他能感觉到陈飞麟就站在面前,可他没有勇气抬头。
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我妈怀我的时候,因为没做过正规产检,所以一直不知道胎位不正的问题。”
陈飞麟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一阵轻柔的风吹进宿舍,轻轻停在陈洛愉的耳畔。
“等到生的时候就是难产。”
他停下来,直到床上的人终于肯看自己了才继续说:“我们村离镇医院有几十里路,村里就一个医生,等我妈终于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了。也因为大出血,她的身体变得很差。”
“这事我一直不知道,直到后来她怀上我妹才听说了。”
顿了顿,陈飞麟错开目光,也仅仅只是一两秒的时间就转了回来,继续看着陈洛愉。
“我问她怕不怕?”
“她握着我的手说怎么会不怕?但她能感觉到胎动,她说我好像更害怕她会放弃,拼命在动。”
陈洛愉定定地看着陈飞麟,那个人也静静地看着他。除了电扇的运转声,以及那一抹在月光中飘动的浮尘之外,一切仿佛停滞了。
许久之后,他又听到陈飞麟说:“我不了解你母亲的想法,但她既然能把你生下来,心里一定爱着你的。”
他看不清那个人眼中的情绪,却听得出那个人的语气很温柔,像是要穿过时光的屏障,安慰到当年那个还小的他。
“可惜那时候不认识你,不然在你被欺负的时候还能罩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