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也不再去想那个不争气的孙女了。
而是对面前的夫妻两个人说:“宴席那边就我带着飞扬和老大与老三去。”飞扬也就是承恩公府的世子,老大和老三指得是世子妃所生的嫡子。
承恩公一共有五个儿子,可是除了世子舒飞扬外,其他的都是庶子,自从请立了世子之后,那些人拖家带口的,都被打发到承恩公府,西边的两个院子里去住了。等什么时候世子继承了承恩公的爵位,他们就都要搬出去。因为承恩公的正妻早就亡故,他一直也没有再娶,现在府中的中馈,都是由世子妃在打理。所以后宅里主要住着的就是世子一家子。
世子舒飞扬除了世子妃以外,另有三位如夫人(带嫁妆的那一种)和五个侍妾,还有三个通房,一个在世子妃的院子里,二个在前面的书房。世子有三个儿子,七个女儿。其中长子、三子、长女、四女儿和最小的七女儿都是世子妃所出。二儿子是一位姓尤的如夫人所生。二女儿、三女儿和六女儿,分别是三个妾室所生,还有一个五女儿是世子妃跟前的那个通房生的,一直养在世子妃那里。
“至于你吗?”承恩公一指世子妃,“你带着四姑娘和七姑娘直接去坤德宫,给皇后请安,前边的宴会就不要带着姑娘们过去了。”承恩公想了想又说:“你是宗妇,过年时的事情太多,皇后不会留你,但你要和皇后提一下,就说把七姑娘留下给她解个闷。”
“七姑娘?”世子妃一愣,公爹是不是说错了,她忙说:“父亲,七姑娘今年才十一,您是不是想说四姑娘啊,她今年十四了。”
承恩公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世子妃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之前关于东宫的传闻。她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对上承恩公那双,没有一丝感情的双眼,世子妃还不到四十岁,看上去是一个比较瘦弱的人,可能是因为她生了五个孩子,也可能是因为她管着一大家子,甚至是一个家族的内部事物,她的脸上显不出一点肉来,连带下颌都是尖尖的。此时她的整个身体都紧绷着,一双手在微微颤抖,双唇也抖了几下,但是没有说出话来,一旁的世子,忙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先坐下。
世子舒飞扬笑着对承恩公说:“就听父亲的,只是七姑娘被养的有些娇气,您儿媳妇也是怕她一个人留在宫里淘气,再冲撞了哪位贵人。想着要不就让她四姐姐陪着一起住几天。”
承恩公想了想,也就点了头。“那就让她们姐妹俩个,都去宫里多住几天。”他也是这几年被人捧的,有些高高在上了,头脑都不清醒了,他也不想一想,那里是皇宫,不是他家的后院,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到底不是从小培养起来的家主人选,行事和眼界比起正经的嫡子还是差了一层。
安排好这些事,承恩公就提出,让世子妃先回去吧。世子妃看到了世子爷递过来的眼神,心中恨得暗暗咬牙,可面上并没有留出什么不满,平静的行了一个礼,就退了出去。
承恩公留下了世子,是想和他说一说太子的事。
现在的这位小太子晏斯年,虽说是他们舒家的外孙,可是与他们家的来往,从来就是面子情。
他还是十一皇子时看着还好,对舒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尊敬,也从来不在舒家摆皇子的谱。可是从他当了太子以后,就与舒家的人不太亲近了,尤其是这三年,来的是越来越少了,基本是没有大事不登门。
其实承恩公和世子也清楚,这也是他们当初没有维系好与人家的情份。主要是晏斯年和晏弘阳的年纪差的有点多,说句大不敬的话,要是皇上死的早,等晏弘阳都坐稳天下了,晏斯年可能还没长大成人呢。既然手中已经有了现成的太子,谁还在乎一个小孩子。当年他们可没少和还是皇子的晏斯年摆外祖与舅舅的款。
可是谁又能想到,世事变化如此无常,堂堂一国的太子殿下,说丢就丢了。所以人啊,真的不能把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鸡飞蛋打。
现在还能庆幸的是,他们舒家还是太子的外家,就算感情不太好,也是可以补救的,这几年他们家对着东宫多次示好,虽然效果不是很明显,但世子的三儿子舒子浩,仗着自己比太子小,在太子面前撒娇卖萌的,也混了个东宫自由进出。这对舒家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可以与东宫更进一步的信号。
承恩公和儿子商量,让老三带着他大哥舒子轩,提前一天把年礼送到东宫去,听说太子近来身边有一个得宠的宫女,这次的年礼可以加上一些女人用的衣料、水粉、首饰之类的。他让他儿子回去和世子妃说,今天晚上就把这些准备出来。同时也告诉世子妃,皇后之前说过,太子妃一定不会在舒家选,但这是皇上的意思,没说是太子的意思,所以让她告诉两个姑娘,别努力错了方向。
世子暗中皱了一下眉头,但没有反驳他父亲的话,只是一直应和着。
另一边,世子妃离开了后院书房所在的院子,就觉的胸口里压了一口气。她沉着脸,甩开了要上来扶她的丫鬟,快步向着苏流云所住的院子走去。
苏流云现在住的院子,在承恩公府里,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了,虽然当年她还没有嫁给太子,可是在圣旨下达的那一刻起,她也算是半个皇室中人了,就算是住在自己家里,吃穿用度自然也要高人一等的。即使她现在的身份尴尬,身为太子的未婚夫不见了,可是也没有人敢把她从现在这个院子里赶出来就是了。
世子妃走过穿堂,绕过回廊,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流入一方小池之中,那池上有一座不大的小桥,此间望去,那桥笔直,顺水而入林,林中隐约可见一座小楼、楼上窗格玲珑,天光云影间,又有点点波光映照其上。走过了这座桥,世子妃抬头就见到了,她那可怜的女儿所在的院子。过去这里花团锦簇人来人往,如今也只有墙角的几枝寒梅还有几分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