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宋静笙看着他,欣慰的笑了起来,眼角还泛起了泪花。她像妈妈一样拥抱他,用只有他听的见的语气,轻轻地说:“阿时,谢谢你。”
陌时铭至今还能回忆起那个拥抱的温度,那样温暖,融融的像是要灼进心里。他没想到,那却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宋静笙。
在那之后,苏桓山代替宋静笙住进了隔壁的院子。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眉宇间的戾气一扫而空,看着苏凯旋的眼神,总是很温柔,却含着淡淡的忧伤。
时隔很多年后,陌时铭才从别人口中知晓了苏桓山和宋静笙的那段往事,心中的愧疚便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了。
他总在想,如果当时他没有那么痛快的答应宋静笙,她是不是就不会走的那么义无反顾。那他的阿旋是不是就可以再多几年和母亲相伴的时光?
只是世事从来都没有如果。
又过了一段时间,苏桓山带着苏凯旋一起从隔壁搬走了。临走的那天,他的阿旋爬在车窗上,哭的眼睛鼻子都红红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活脱脱像个小丑八怪,口中还抽抽噎噎地呜咽着:“呜呜,阿时哥,我不要走,我要和你一起……”
他心中难过的不得了,好像最珍贵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一下一下的抽疼。但最终没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追着疾驰的车子狂奔,只是吸了吸酸楚的鼻子,冲他的阿旋潇洒的挥了挥手。
再次见到阿旋却是在很多年以后了。
当时陆澈刚从国外巡回演出回来,在母校有一场见面会,陆正泽无暇分身,便拜托了他帮忙前去照应一下。
他早早赶去了学校,却得知陆澈还没有到那边,百无聊赖,在校园里闲逛了起来。逛的有些乏力,便靠着学校里的石凳上休息。
刚一坐下,便听到急促的一个女声响起:“嗨,同学,能帮个忙吗!”
他蓦然一惊,左顾右盼却没有看见人影。
“同学,这里!”他循着声音抬头,看见自己左侧上方的树上,一个女生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坐在树干上。从陌时铭的角度向上仰望,阳光从青翠的树叶之间穿透而过,明亮的光影被割裂的支离破碎,纷纷扬扬地泼洒在眼眸,女生的轮廓在逆光的阴影中一点点的清晰。
“同学,你能到器材室帮我借把梯子么?”她将身子微微倾出一点,有点为难地解释,“我本来是想上来找灵感的,可是……这会儿下不来了。”
见他只是沉默地看她,并不做声,女生将胸前的校牌摘下来,抛了过去,“这个是我的校牌,管器材的那个老师认识我的,你把我的校牌抵押在那边就行,拜托你了。”
他伸出手适时地接住了那个校牌。
证件照中的女子五官清秀,嘴角微微咧着,头发比现在看起来要更短一些,应该是前些年拍的。照片旁的信息栏里写着,立远中学高二(8)班,苏凯旋。
陌时铭低头凝视着这校牌,目光聚焦在“苏凯旋”三个字上许久,唇角无声息地微微扬起,半晌后抬起头,冲树干上的女生绽开了一个温柔的笑:“不用那么麻烦了,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苏凯旋像是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磕磕巴巴地说:“同学,你开玩笑的吧?”
陌时铭敛起了笑,定定地看着她:“放心吧,不会摔的。”
苏凯旋吞咽了一下,犹豫着将身子往前挪了挪,大树的枝干立马发出了“咔咔”的响声,她心下一慌,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往下栽了下去。
“啊--”
没有想到她这么迅速的就从上面下来了,臂膀蓦地一沉,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苏凯旋到了地面还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一个劲儿的拍胸口:“天呐,吓死我了……”
似乎过了很久才缓过气来,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大喘着气跟他道谢:“真的……太谢谢你了,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冒险的好。还好这树不高,不然,你手臂还不得折了呀。”
陌时铭忍着笑,定定地看着她,像是穿越了许多的光阴,多年前心中空掉的那块,似乎又被补全了。
半晌,他才低低地问她:“阿旋,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苏凯旋自然是没认出来,在他的提示下,却是记起来了。欣喜地问着他的近况。虽然得以重逢,但是到底隔了多年的时光,她已不再像幼时那样亲昵于他。
那时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失落。他想的是,这些年的光阴,他终于可以,一点一点,慢慢将它们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