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的亲切叮咛和慈爱关怀仿佛还是昨日旧事,虽然她总觉得皇祖母有些唠叨,但也是真心爱着这个疼爱自己的老人。
她第一次觉得重活一次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侍从护卫尽皆守在正殿外,清持方丈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消失后,便只剩下皇祖母的声音,有些寂灭,有些疲倦。
“大慈大悲的菩萨,我知道,我剩下的时日只怕不多了。但我这一生过得也算圆满,有儿有女,子孙满堂,先帝虽然故去的早但也待我不薄,老身不求延年益寿,只求菩萨保佑我王朝康盛兴隆。”
“我儿我不担心。孙子年幼,愿他了解民间疾苦,切莫好逸恶劳,早日长成一代明君,还有我那个被宠坏的孙女,她虽顽劣但本性不坏,只愿她能找到一个真心疼爱她的驸马……”
躲在正殿后,隔着帷幔慕阳远远偷窥着,然而不知不觉间,眼角变得湿润。
细细用眼睛最后一次描摹过皇祖母的容颜轮廓,慕阳揉了揉眼睛,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还未走出皇觉寺,忽得一道炸雷,顷刻间雨水瓢泼而下。
慕阳连忙躲到一处屋檐下,才未曾湿透。
雨水倾泻,像是无穷无尽般涌流。
不禁皱了皱眉,她未曾带伞,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城门关闭前只怕雨水不会停下,那她今晚……岂不是回不去了。
正想着,忽然也有一个人躲在了她边上的屋檐下,宽大的袍袖沾湿了雨水,未束冠乌发披散,虽然狼狈但不掩周身风雅清贵气质。
她下意识侧眸看去。
同一时刻,帝都南安侯府。
“她人呢?”
“她是拿了采买牌子出去的,其他奴才不知。”
季昀承的嘴边溢出几分微笑,却显得有些残忍:“采买?会采买到现在不回来?如若府中有人私逃,将人放出者,视为从犯。”
掌管采买令牌的内务管事腿脚一软,当即便跪下叠声哀求道:“奴才这就去找,这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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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很大,铺天盖地般淹没了整个世界,远处的禅院庙宇都在一片朦胧中悄然隐没,辨不清轮廓。
慕阳侧眸的动作像是被一点点放缓,那个人的面容也随之一点点显露。
干净清雅的眉目、无时无刻不微微上扬的唇角都在眼中逐渐淡去,只剩下水墨画般容颜。
见慕阳看来,他笑了笑:“你也是来躲雨的?”
声音玉润,音质澄澈,显得温文尔雅,几乎让慕阳有些怀念,与记忆里残存的那个总是皱眉冷嘲热讽,不假辞色乃至最终疯狂的男子判若两人。
纤长手指探出浅紫色的云纹罩纱,雨水顺着手指浸湿纯白里衫。
还是他喜欢的装扮。
同时,脑海中闪现过男子反握住剑柄,刺向自己胸膛的神情。
极致的绝望与悲哀,穷途末路。
心口蓦然一痛,几乎无法呼吸。
按着心口,慕阳弯下腰,大口喘气以缓解那种窒息般的痛楚。
“你怎么了?”不加掩饰的关切声音,温柔如水,“是有心疾么?”
慕阳张口,却说不出话。
“我去替你叫人。”
那人转身欲要离开,慕阳探指扯住对方的衣袖,艰难的摇了摇头。
“可是你这样……”
心痛的感觉渐渐褪去,呼吸变得平和,慕阳轻声道:“不用了,萧腾。”
那人微微一怔,疑惑道:“你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