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照样还是张纪两家人合在一起吃的,按理说他们应该跟自家亲戚一起,然而这么多年,年年如此,好像成了习惯,也就无所谓了。
纪峣下楼的时候,张鹤已经帮助亲妈和干妈摆好碗筷,所有人都已经坐好,就等着纪峣了。
纪峣讪讪一笑,赶紧坐到自己位置上,眼巴巴等着大人宣布开饭。今天这顿是纪母主厨,主场也是在纪家,纪父率先端起酒杯,笑眯眯道:“废话不说,新年快乐,吃——”
两家彼此这么熟,也不再客套,一起端起酒杯,笑着齐声道了新年快乐,就提起筷子吃饭。大家心情都很不错,就连一贯瘫着脸的张鹤,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唇角一边一个酒窝,纪峣看得心痒痒,很想用筷子戳一下。
张鹤看出他的蠢蠢欲动,眼神威严地扫了过来,然而他今天实在板不起脸来,再加上有干爹干娘撑腰,纪峣压根儿不怕。他直勾勾盯着张鹤的酒窝看了半晌,笑嘻嘻地咬着筷子,眼珠咕噜噜一转,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搁进了张鹤碗里。
红烧排骨,纪母的拿手菜,香而不腻,肉酥骨烂,汤汁浓郁,放在口中用舌尖轻轻一抿,骨头就能被剥下来。
这道菜张鹤是很喜欢吃的,他盯着碗里的菜,一面有点受宠若惊,颇有点老父亲看熊儿子的心情,心想这小子也会照顾人了;一面却在脑子里拉起了警报,纪峣这么熊,忽然没事献殷勤,肯定有后招等着他。
果然他的预感没错——
纪峣将排骨夹给他,然后蘸满浓汁的筷子在收回的时候,拐了个弯,直直戳进了张鹤挨着他那边的酒窝里。
“!!”张鹤扭脸瞪着他。威严的老父亲万万没想到熊儿子居然胆大包天,竟敢捋虎须,一下子惊呆了。
趁着张鹤呆掉的功夫,纪峣瞅准时机,手起筷落,稳准狠地戳进了另一边的酒窝里。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用敬畏又隐藏着戏谑的目光看着两人。
张鹤板着脸,酒窝已经彻底消失,然而嘴唇两边却用红烧排骨的汤一边点了一点,颜色鲜艳得很。
纪峣看了几眼,忽然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笑靥……哈哈哈哈哈。”
…………神他妈笑靥。
笑靥,古代女子的一种妆容,即在唇畔点两点,假装那是酒窝。
张鹤伸出手臂,直接将纪峣拖进怀里,提起筷子蘸了调料碟里的辣椒油和芥末酱,就往纪峣脸上戳。纪峣卧槽一声,一边笑一边躲一边挣扎一边叫救命,却被张鹤拦腰按住,硬是被糊了个花脸。
“笑靥?我让你笑,我让你笑!嗯?”
纪峣不笑了,他唇角下撇,委屈兮兮地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四个大人,满脸要哭不哭:“…………辣。”
纪母抹抹笑出来的眼泪:“你活该。”
张鹤放开他,筷子堂而皇之地伸进他的杯子里,轻描淡写地涮了涮,然后姿态优雅地把那块排骨放进了嘴巴里。
“嗯,好吃。”他惬意地说。
吃过晚饭,一群人移步去了娱乐室,四个长辈围在一起嘻嘻哈哈地打麻将,纪峣和张鹤窝在沙发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春晚,一边刷微博玩手机。
守到凌晨十二点,外面放开了烟花。他们市过年不禁放这个,每年一到这个点外头就噼啪作响,纪峣的手机振动不断,都是给他拜年的。他翻了翻,奇怪地“咦”了一声——里头居然没有于思远。
按于思远的性格,他应该会第一时间打电话或者发消息过来啊。
他当即拨了对方的手机,想煲个电话粥。别说,有段时间没见,他还真有点想他了。
手机关机,打不通。
纪峣撇撇嘴,看来又是在忙。前两天他们才通了视频,于思远说自己连续加班,这还没回国回国,可能没过几天又得去荷兰一趟,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掐着点算的。
纪峣同情得无以复加,还有点幸灾乐祸,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几年后大概也是这样,顿时也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难得温情地给于思远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打不通他的电话,让他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了,ps,他很想他,pps,他爱他。
这么肉麻的话纪峣写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旁边无意中瞟了一眼的张鹤却痛苦地揉了揉眼睛,深恨自己没事犯贱,看什么不好,看纪峣和他情人调情。
守完岁,又闹了一会儿,大家就散了各回各家,纪峣也困得不行,随便洗了个澡就倒床上睡了。
他是被震动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拿起手机一看,凌晨三点,再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于思远的名字,还在不停地震动。他清醒了一点,接了电话,声音却还带着浓浓倦意:“喂……?”
于思远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低低的笑声,尽管不掩疲惫,却依旧听得出来心情很好:“把你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