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老爷们商量事情还是很快的,三两下订好时间,于思远就给他妈打了电话,说明天祭祖回来以后,晚上带一个人回来吃饭。
于母心领神会:“是那个孩子?”
于思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对啊。他还小,明天你可别吓着他。”
于母撇了撇嘴:“出息呢。”又忍不住笑,“可算是把人给盼来了。”
于思远心有戚戚:“可不是么。”
晚饭预备在家里吃,第二天于思远一家人去扫墓,惦记着要回来招待贵客,一家三口早早就回来了,于母领着保姆在厨房忙活,于父也凑过去笑呵呵地打下手,两人脱不开身,就打发于思远去把纪峣接过来。
对于他们这种人家来说,在外面请客吃饭就是个面子情,主人家亲自下厨,那才是看重。
于思远乐呵呵地应承下来,拿着车钥匙一蹦一跳地走人。于母看着他的背影,笑骂了一句:“骨头都轻了——多大的人了,还不稳重。”
于父咳了一声,之前于思远出柜那事,闹得他们父子俩几乎决裂,缓了这么多年,他总算是想通了,然而父子关系到底比不上从前。他倒是越老越心软,面对已经长成了的儿子,再也摆不出严父形象,此时听到于母的抱怨,他赶紧说:“思远喜欢那孩子,自然想到就开心,就像我想到你一样。”
于母斜了眼他那张老脸,再也绷不住神色,噗嗤一声笑了。
他们在厨房里东拉西扯,时间倒是过得挺快,只觉没一会儿于思远就领着人回来了。
纪峣上午去买了套衣服,又剪了下头发,把自己打理得看起来精神又帅气。此时他站在门口,笑着对迎上来的两位长辈说:“叔叔阿姨好,我叫……”
说到一半他就木了,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于父,又看了看于母,有些迟疑地问:“叔叔阿姨,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见过,当然见过,你元旦的时候过来玩,全家人都把你当旅游景点刷了一遍呢。
于父于母瞬间就尴尬了,于思远嘴角直抽,万万没想到纪峣的记忆里居然这么好。他打了个哈哈,低声跟纪峣说:“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完了又转过去对于父于母一本正经地介绍道,“爸、妈,这就是季峣,他是A大美术学院的学生,是我的心上人。”
于父于母早就知道了,这会儿也不过是正式介绍一遍,笑眯眯听了以后,就连忙照顾纪峣进去坐。
纪峣却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完蛋!!!!他压根儿忘了,他在于思远那,用的还是假名假身份呢!!!!
都怪纪峣和季峣重名,他当时只是怕甩人之后被堵被查,顺口一编,每天于思远“峣峣”“峣峣”地叫着,叫了两年,他根本就忘了这事了!
他们平时开房,要么他就是以访客身份去,要么就是于思远以访客身份来,一起开房的情况少的可怜,一旦有,那就必定干柴烈火,身份证甩给前台就等着上床了,哪里会想到看身份证!
现在……他要怎么解释?
纪峣头疼至极。以他的心眼,糊弄于思远的理由他能瞬间想到好几个,然而……然而他现在,想要试着不撒谎、不隐瞒、不欺骗,他想对于思远坦诚。
那么问题来了,说实话的话,于思远会生多久的气?
他倒是没觉得于思远会气到分手——他就是这么坚定地相信,因为于思远昨天还说他爱他。
然后还有,他要怎么跟他这一大家子解释?名字还好说,说是笔误就行,但是专业——他可不是美术系的,一毕业不就全露馅了么!
头疼。
他终于开始有点后悔,不该随便骗人。一个谎言要拿十个来填,这种感觉,太累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几人在客厅落座,开始寒暄。纪峣提心吊胆,生怕被问到和学校专业相关的问题,好在大概于父于母对艺术专业大概也不是很感兴趣,问的大多都是些日常细节。
纪峣面上端着笑,心里却小心翼翼,拼命回想他与于思远相处的时光,生怕露馅。
因为他真的对于思远撒过很多谎,而大多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一场寒暄下来,纪峣几乎心力交瘁。好在厨房里还在等着处理的食材拯救了他,保姆说汤要开始炖了,两位长辈无暇他顾,让于思远带着纪峣去参观一下他的房间,还可以看看相册。
纪峣长长舒了口气,心想谢天谢地。于思远笑眯眯地领着他上楼,他的活动范围也是三楼,不过他不像纪峣一样,书房画室游戏厅分开,而是整个三楼全部打通,只留下承重柱,因此视野极好。
他给纪峣倒了杯果汁,表情有点小得意:“我的房间怎么样?”
纪峣点点头:“设计得挺不错。”
于思远勾了勾嘴角,样子有点闷骚,他故作轻描淡写地说:“是大学时我自己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