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惊奇地看他,居然还真有:“谁?难道是于思远?”
纪峣摆摆手:“是于思远他哥。”
张鹤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想起来这人是他们曾经的老师蒋秋桐,顿时诧异了:“蒋姨太?怎么是他?”
纪峣搂着酒瓶,老气横秋地叹气:“老蒋这人……惨啊……”
他瘫在地毯上,靠着沙发:“年纪一大把,可活到现在还没活明白,连开心是什么滋味都不懂……架子架那————么高,”他的双臂往外张开,拼命比划着,比划半天没比划清,连胳膊弯都没打直,那蠢样看得张鹤忍不住想把他胳膊给折了,“——谁来也不行,谁也不喜欢,当年好不容易遇到个动心的……结果是个人渣!还劈腿劈到他弟身上了!……他心里都快怄死了,还得云淡风轻地说祝你幸福——于思远我不惦记,他没有我也有别人,过的不知道多好……温霖我也不怎么担心,他已经算是熬出来了……只有蒋秋桐——只有他——唉,老蒋啊,每次一想起他,我就觉得——操——他那么端着,所以我也端着,就是故意跟他怄气,好像谁低头就输了一样……其实有件事我谁都没说过,他也一定不知道——其实我——我,我真,我是真……特别特别……喜欢他……”
他说到最后,几乎有点哽咽了,闭着眼,眼泪泊泊地往下淌,打湿了他的睫毛:“当年老蒋于思远二选一,我愁得一宿没睡……后来我想,算了,放蒋秋桐过正常人的日子吧——毕竟,毕竟他本来,就不是这条道上的……跟一个男人厮混,又有什么好结果呢?”
张鹤反问:“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好不好?”
纪峣抱着酒瓶摇头:“就跟当初你和叶叶一样……你喜欢她,她说跟你在一起难受,你就放她走……同性恋这条路,真的,太难了……喜欢一个人,是,是要……为他好的……”
“可是后来,我们三个摊牌时,我从于思远家里出来……当时于思远坐在沙发上,老蒋站在阳台抽烟……我那时候回头,看了阳台一眼,然后,他也正在看我——那一眼,我大概能记一辈子——操,我形容不出来,只觉得,操,太难受了……我现在,别看我每次见他嬉皮笑脸的,其实我心里……特别,特别难受……”
“求而不得……甚至都不能表现出来,惨……实在是太惨了……”
他已经彻底醉倒,抱着喝空了的酒瓶子嘟嘟囔囔,张鹤踢了踢他,让他起来:“你这个渣,还懂什么求而不得?不是自诩百人斩么?”
纪峣醉眼朦胧地看他,眼泪蓦然流得更凶,无声无息的,却滴滴答答掉在地板上,打在张鹤的心里。他嘟囔道:“……我当然知道。”
他哭得那样伤心,本人却无知无觉,也不晓得擦一擦,只嘀咕道:“……太惨了……”说罢,抱着酒瓶,沉沉睡去。
张鹤见不得他哭,从小就见不得。
他瞧得难受,一个人默默闷了一会儿,皱眉看着纪峣挂着泪痕的脸,忽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然而任他想破了脑袋,仍然没想起来,究竟在哪个时候,哪个地方,看到过这样的纪峣。
自从上了高中,纪峣再不肯与他喝酒——他没兴趣知道是什么鬼原因,大概是出于基佬的矜持——后来纪峣长大一点后好了一些,却也不肯喝多了,只浅尝辄止。
他听爹妈说过,纪峣喝醉以后特别老实,问什么说什么,其实他一直很想把纪峣灌醉以后试试,可这小子不知道瞒了他什么事,鬼精鬼精的,警惕得很,从没中过招。
所以,给纪峣把尿擦屁股的事他都干过不少,却从没照顾过醉酒后的对方。
这感觉,颇为新奇。
莫名的熟悉感淡去之后,他轻轻踹了纪峣一脚,骂了句“活该明天头疼”,然后拎着他进了卧室。
第二天纪峣醒来,就见身旁睡着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一个面庞英俊的男人。
一个面庞英俊身材很好的男人。
一个面庞英俊身材很好的赤裸男人。
一个名叫张鹤的面庞英俊身材很好的赤裸男人。
纪峣:“……………………”
谢天谢地,他身上的睡衣是完好的。
张鹤……张鹤还穿着条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