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奇怪的,月府毕竟不想明着参与,全都用乌山寨的人,或者将匠人打扮成乌山寨的人一点都不奇怪。乌山寨的下人们换月府的装扮只是为了避免过于显眼,更何况,那些也不过是最普通的衣裳,当地人也会穿。还有,武平之所以没有把我完全交给月府,我想,或许与一个人有关。”
“谁?”
蓁蓁歪头看向贺之:“你知道娉儿是谁吗?”
贺之道:“是圣女的乳名,祁国送来的情报中有讲。”
蓁蓁将头枕到膝盖上,依旧看着贺之:“你说,爱到底是什么?真的会让人盲目、铤而走险吗?”
贺之怔怔地回望着蓁蓁,夜色正浓,只能看清她的面部轮廓和那双如星光般闪耀的眼睛,而后,如同有人推着一般,他回道:“或许我会。倘若我爱上一人,我会用尽浑身解数让她平安,甚至包括她的家人,我都会好好保护,只希望她此生再无遗憾。”
蓁蓁愣了一瞬,似乎很努力地想要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而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娉儿和武平不是,他俩在互相防备着对方呢!”
贺之盯着蓁蓁的眼睛里露出了点点失望,却又很快自嘲地笑了笑,问:“何以见得?”
“如果武平真的爱圣女,那便不会将她的月府作为据点;如果圣女真爱武平,会在当晚便想方设法将他们送出城,而不是将他们所有人扣押继续为她做事,毕竟那时我们并没有充分准备,想出去要比现在容易得多。”
贺之微微颔首:“你这样说倒提醒我了,或许第二拨去乌山寨寻宝的不是武平的意思,而是圣女的。”
“你觉得圣女让我替她做武器是为了什么?”
“攻打我们?”
蓁蓁思索了一下,说:“不要想得过于具体,最简单的,武器本身是为了发起战争,小到两人,大到家族、帮派、国家均有可能;那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权便是为钱。”
“依你之见,圣女派人寻宝是为了钱?”
“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乌山到底有什么秘密,钱还是别的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必定是极重要的。还有,圣女不可能永远躲在府中大门不出,她在这装神弄鬼想必不是为了骗那几两香火钱,目的应当是人,达官贵族、能人志士均有可能。之前便听说她的信徒很多,之所以还没有引起朝廷的注意应当那些人还没有派上用场,倘若她真的存有野心,这些信徒将会是一股很大的力量。”
贺之突然眼前一亮:“祁月教!远在祁国的祁月教教主已年近古稀,这世上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他也难逃一死。圣女的姐姐们已全部被圣女杀死,家中男丁单薄,江湖上未有任何传闻,应当不成气候无法与其抗衡。祁月教在祁国的势力极大,圣女倘若顺利夺权,其实力便不可同日而语,届时,对于我们永乐国也是个隐患。乌山介于祁国与永乐国之间,地形险峻,位置极为重要,家父当年战败真的只是因为轻敌?结合圣女的事再想,会不会月府乃至祁国暗地帮过武平他们,只为了不让我们将那地夺了去?武平嗜钱如命,真的会为你或者圣女甘心弃寨?”
蓁蓁静静地听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道:“火药!圣女有火药!如果乌山寨埋了火药,那你派去驻扎五山寨的人便会有危险!”
贺之霍然起身:“你怎知那里有火药?”
蓁蓁回想着在月府中的一切:“月府不可能存如此危险的东西,武平贪生怕死嗜钱如命,能让他甘心离开如此重要的据点无非是足够的钱和威胁他生命的东西。”
贺之沉吟着:“可如今也是我们进驻乌山寨守护边界的最好时机。”
“不,这也许是个陷阱。如此重要的地方说放弃就放弃本就不寻常。你有没有派人前去摸清五山寨的地形?”
“有,我准备奏请皇上分一批人前去驻扎,不摸清无法衡量人数。”
“如今在寨中的,有几人?”
“五十人左右。”
蓁蓁思索着,却又有许多事想不通,只好道:“贺之哥哥,此事务必要谨慎,这不但关系到守山将士的生死,还关系到整个永乐国的安危,必须尽快摸清乌山的情况,倘若真如我们所预料,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我要与军师好好商议一番了。”
蓁蓁一听站起身来,道:“回去吧,莫误了大事。”
贺之先下坡,而后扶着蓁蓁慢慢走了下去,行至营地入口处时,他道:“你若是个男儿该有多好。这世道对女子存有诸多偏见,可惜了你的才情和智慧。”
蓁蓁仰望着星空:“或许这便是上天给我的枷锁吧,给了我许多常人没有的东西,偏又拿走了许多,我的喜怒哀乐,我的家人,还有我平静无虞的生活。”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这句话如同咒语在贺之的耳边回荡着,是啊,军中不可能一直留着民间女子,不论她是王爷的人亦或者是他这位大将军的人,于法不容于理不合。可是,离开后她会找回她的平静无虞吗?她的未来会一帆风顺吗?
贺之不敢想下去了,停下脚步:“蓁蓁,你会恨这世间不公平吗?”
蓁蓁道:“怎样才算公平?不怒,也算一种公平吧,毕竟体会不到便不会徒生烦恼。”
贺之久久地看着蓁蓁,深深地叹息一声:“回吧,夜深了。”
不久,宫里传来密旨,准了贺之派兵驻扎乌山的奏章,但此事须得秘密进行,以免引起祁国的注意。
武平及那些前寨主们盘踞乌山的时候,两国维持了许久的和平,原因便是乌山寨处于中立,他们人数众多,两国人都有,而且作恶不分彼此两国都抢。此次武平与月府勾结,倘若是为祁国所用,那乌山便可悄无声息地成为祁国的囊中之物,可事实并非如此,反而将如此重要的地方空置一旁不管。甭管是不是陷阱,先占了再说,这是皇帝的想法,也是贺之的想法,只是,与皇帝不同,贺之顾虑得更多一些。好在离派兵还有些时日,排查乌山的任务要抓紧了。
贺之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偶尔会在蓁蓁还没睡时赶来瞧她一眼,问她这一日可好,每次她都会非常认真地回一个“好”字。蓁蓁依旧在医帐中一待便是一整天,只是军医不敢再让她熬夜,用过晚膳便会哄她回去。
马上就是小年了,贺之那日抓回一人来,差了人去请蓁蓁,她一眼就瞧出那人正是月府中与她一起的工匠。确认过后,副将立刻将人又带走了。
“你猜的没错,乌山果真埋了火药。”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