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夜里很晚才睡,次日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皇后早不知去向。
她坐起来醒了醒神,隐约听见外殿的说话声,是父皇和母后在商议什么,离得太远,她没听清楚,但隐约听到了穆庭蔚的名字。
她一下子彻底醒了,蹑手蹑脚从凤榻上下来,趴在内殿的门口倾耳听着。
外面皇后忧心忡忡的:“终究还是到了和亲这一步。”
越皇叹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南诏用和亲来借大晟之势,我们如果坐以待毙,将来南诏带兵攻过来,我们毫无还手之力啊。咱们刚经过一场内战,哪里还禁得起硝烟,百姓们需要安定,我们自己也需要休养生息。”
皇后拧着眉:“但是咱们送公主去大晟,能有用吗?万一穆庭蔚不接受和亲怎么办?”
越皇道:“总要试一试。穆庭蔚能接受南诏的示好,未必不能接受我们的,大不了咱们年年进贡就是了,总要先争取几年的时间来增强国力。”
“那,”皇后看了眼内殿的方向,“让谁去和亲。”
内殿的清平呼吸快了几分,攥紧了衣袖,莫名紧张。
却听越皇道:“离王自动请旨,让长洛郡主去。”
里面的清平神色微变。
外面皇后摇头:“长洛二十二了,年岁上只怕大了些。”
越皇道:“咱们大越皇室中人不比北陆,三妻四妾儿女成群。清平的堂姊妹当中,长洛是唯一没有嫁人的,而且也没有面首,已经是最适宜去和亲的了。穆庭蔚三十岁,长洛比他小了八岁呢,何况众姊妹当中,长洛姿色仅逊于清平,也是难得的出挑,穆庭蔚未必就瞧不上。若不然,真让清平和亲你舍得?”
皇后呷了口茶水,语气淡淡:“还躲着做什么,出来吧。”
越皇没听明白,四下看了看,正要问皇后什么意思,清平打开内殿的门走出来,屈膝行礼:“父皇,母后。”
皇后看她一眼,语气有些无奈,柔声道:“去把鞋穿上再过来。”
清平这才发现自己赤着脚,忙应着回了内殿。
等穿戴好出来,皇后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望向越皇:“如果和亲是唯一的法子,那只能是清平嫁过去。”
越皇刚喝了口茶水,呛得咳了几声,立马反驳:“怎么能是清平呢,清平不能嫁那么远!当初是你封锁清平还活着的消息,害怕被穆庭蔚知道的,如今怎么又反悔了?”
皇后自然也不忍心,但还是神色认真道:“为了大越,这是她肩上的责任。你嫁长洛过去,万一惹怒穆庭蔚,后果更不堪设想。”
“怎么就会惹怒穆庭蔚了呢,你若说长洛二十二年岁太大,那清平也二十一了。若说相貌,长洛也没比清平差太……”越皇看着眼前倾城绝艳的女儿,悻悻地闭了嘴。
“总之,清平不能嫁,她才刚回来。”越皇黑着脸,他一点都不喜欢穆庭蔚,尤其清平心里惦念着,他就更不喜欢那个人!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养到大,都昏迷这么多年了,好容易回到自己身边,坚决不能作为政治的牺牲品。
皇后望向清平:“你自己说。”
清平点头:“我愿意去和亲。”
越皇脸色很不好:“南诏公主和亲在前,你去了只能为妃,想好了再答。”
清平贝齿咬紧下唇。
她曾经说过,如果穆庭蔚负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带着元宵离开他。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没有看见穆庭蔚娶南诏公主,就不相信这是真的。
她不相信,穆庭蔚会在她离开半年就娶旁人。
“那我也要去。”清平道。
越皇站起来:“这件事你说了不算,你母后说了也不算。朕才是一国之君,长洛和亲之事已定,多说无益。”
“父皇!”清平拉住了越皇的手臂,眼眶微红,“我想去北陆,那里有我的夫君,我的孩子。”
“这里有你的父母,你的兄长。”越皇垂眸看她,目光疼惜,“阿贞,父皇从来不强迫你,这次不行。你若远嫁大晟,穆庭蔚让你受了委屈,父皇护都护不住你。何况,日后还有个南诏公主跟你争风吃醋,说不定将来他还会有其他女人,你不能受那样的苦。”
“穆庭蔚不会的……”
“他现在不是大霖的镇国公,他是大晟天子,是帝王。你真的以为,北陆帝王,会一心一意待一个女人吗?”
内监总管张丰进来传话:“陛下,离王和长洛郡主,以及诸位大臣已经在御书房等候了。”
越皇应了声,阔步出栖凤殿。
皇后走过来,抚了抚清平的肩膀,轻声道:“你父皇是为你好,母后也舍不得你去受苦。但是,如果都为你着想,谁为大越的子民着想呢?如果让穆庭蔚知道你活着,大越却送了长洛去和亲,他一定会震怒的。到时候大军压境,百姓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