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见田虹不会喝酒,居然陪他喝了一杯,他心中十分激动,端起杯一饮而尽。
田虹不知何故,也许是怜悯吧,她给平川斟上一杯酒。
平川受宠若惊,连声说:“谢谢,谢谢田小姐。”
“平川,你独斟独饮吧,我回房休息了。”
田虹走出去,她的临时住室在西厢房,这个院原是宋歪鼻子的家,现在成了开拓团二道沟分部。
平川一杯接一杯喝着,他把每一杯酒都当成是田虹斟的,他喝得那样开心,是的,田虹责备他工作不利,他不生气,反敬佩田虹的负责精神,在他看来田虹是巾国英雄,是日本人的骄傲,他性情粗暴,但他不喜欢柔弱顺从的女人。他酒喝得越多,田虹的影像在他心目中越高大,只有一点很懊悔,那就是他本来有很多话想对田虹说,却没说出来,要知道与田虹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唉,都怪自己的嘴太笨拙,要是田虹现在还坐在他对面;他会毫不犹豫向她顷吐腹中的话语,田虹会拒绝?不,既便遭到拒绝,作为男子汉,他也应该有表白的勇气。平川又抓起酒瓶,但倒不出酒,他回手一甩,酒瓶飞到墙壁,摔得粉碎,他站起来,身子有些摇晃,踉踉跄跄往外走,他还有一项工作没完成,查岗。开拓团是个政治实体,也是武装力量,拓民要时刻处于戒备状态,男人要接受军事训练,夜里持枪轮流在部落周围巡逻。
平川来到外面,风一吹,脑子一阵晕眩,他辩认一下,想往院外走发现田虹的住室还亮着灯,噢,她没睡,在干什么呢?是在等谁,等我?平川胡思乱想着,脚不听支配地向西厢房挪动,待挨近西厢房的窗户,怕弄出声响,他用手扶住窗框,这表明他还有一定的清醒度。
屯里的住房,大多不是玻璃窗,窗格外面糊着纸,风吹雨淋易破碎,关东三大怪,窗户纸糊在外就是其中一怪。
平川的眼睛近处,恰有一个纸洞,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诱惑,他往里面探看,不看则罢,一看惊住了。
田虹回房后,难以入睡,她脑海回想着去杨家大院的事,她不是多虑与杨仁德达成的口头协议,而是在回味与杨天顺的谈话,她对他有意暴露出自己的观点,但她没想到他的反应竟是那样强烈。倘若单从各自位置讲,她是赞赏杨天顺的,她不是也爱自己的祖国吗?不过她心中还是罩上阴影,她怕这个阴影越来越大,无论她承认与否,如此心情,足说明她已爱上杨天顺。这种爱的产生恐怕要追溯到她与杨天顺初次见面,她以前不相信人间有一见钟情,现在不由不信了。
田虹自小在中国长大,上学时与中国学生同校,中学时父母把她送回日本,她一度陌生,几年前她重返回来,一踏上关东土地,便有一种亲切之感,此时,她已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做为成熟美貌的姑娘,她受到一些男子的垂青,因她没有公开自己的国籍,在旅顺,在沈阳,在省城,围她而转的多是中国男士,而且还是富家子弟,竟管她从内心看不起这些油头粉面,故作姿态的公子;她也得尽力应酬,与他们逢场做戏。而今结识杨天顺,感觉就不同了,尤其当她知道杨天顺是东大学生,更为他的质朴和豁达而感叹。她从事的职业;使她失去许多真诚,但她却喜欢真诚的人,不掩饰地说,杨天顺是第一个弹拨她爱情心弦的男人,同时,她又深深知道,这颗爱的种子很可能,甚至注定是不幸的,她想把这种爱消灭的萌芽中,可是如何消灭呢?这就是她辗转难眠的原因,她不去想,但无法克制,她索性点燃灯,拿起江户川乱步小说集读起来。
天气炎热,盖不住被,田虹只穿着短裤和兜胸小褂,丰满的双臂裸露着,她用枕头垫住后背,斜靠着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一双淫欲的眼睛在盯着她。
平川崇拜田虹,但眼前田虹这番娇态是他无法在想象中寻到的,他恨不得眼睛能生出一把刀子,划开田虹的胸衣,他的欲火借着酒劲儿腾升着,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了,手指抠住窗槛,抓破了窗纸。
田虹刚把思绪引入小说的情节中,突听到响声,惊问说:
“谁?”
平川没出声,但也没躲避。
田虹发现窗外附着一个人影,她下意识抓过被子掩住胸,厉声问:
“什么人?”
“我,平川。”平川不好再沉默了。
田虹警觉地问:“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我……我有话对你说。”
“明天再说吧。”
“不,我不能等,请您出来一下吧。”平川的脑海已被一个白雪般的肉体占据了。
田虹穿上裤子,披着衣服,她想平川也许酒后想起什么事或什么话,她没想到平川会非礼,她从未把平川放在眼里,她的职业已练就她的特殊胆量,她打开门。
平川一头闯进来,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田虹。
田虹拧亮汽灯,就在她还没转过身时,平川已扑上来,紧紧地抱住她,喷着酒气的嘴,狂吻着田虹的脸和脖颈。
“你……”
“朋子,朋子……我爱你,我……”平川呓语着,手伸到田虹前胸,撕扯衣襟。
“你个畜牲,你……你放开我。”田虹头往后挺,双手往外推拒着。
平川的手已摸到田虹的乳峰,一种愉快电流般地通遍全身,他听不见田虹的喊叫和怒骂,心中只有一个意愿,尽快把这个女人压在身下……
田虹被紧箍得喘不上气来,在倒在炕上的一瞬间,她用膝盖顶住平川的下身,头猛地一撞。
平川“哎哟”一声跌倒,他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又欲扑,但脚定住了。
田虹以最快速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
“田小姐,千万不要……”平川注视着黑洞洞的枪口,惊恐万状地喊着。
“混蛋,我打死你。”
“田小姐……”
田虹站起来,逼近平川,枪口顶住平川的面门,她真想看到子弹是怎样炸开平川的脑袋,可是她有理智,她不想打死他,她把枪换到左手,右手抡起,狠狠地一连气抽了平川七八个耳光。
平川的脸火辣辣地疼,他不敢躲。
“混蛋,你配做个军人吗?你配做警备指导员吗?”
“我……我有罪,我愿意接受您的严惩。”平川彻底地清醒了,低下头,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