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迫不及待想见他。法隆叩响办公室的门,候在走廊,等待母亲的召见。那感觉就像顽童罚站在校长室外,深知屁股马上就要挨板子。门开了,一个年轻女护士走出办公室。她的脸蛋湿乎乎,好像才哭过。他神经兮兮地咽下一口唾沫,走进房间,关上门,迎来母亲愤怒的凝视。
“你这个蠢货!”
“什么?哦,你是指那天史密森老太太的事,还没等我把她安安稳稳放到轮椅里,那个老可爱就从我的手中摔了出去。”
“不是那个,你个蠢货。”
操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一直管我叫蠢货?“那究竟是什么事?”他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里。
“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妈妈。”
母亲将面前的文件推到办公桌中央,瞪着他,摇头。他猜,自己这下可死定了。他知道,一旦母亲脸上这道平静堤防崩塌,迎面而来的便是汹涌的滔滔洪水。
“她们在哪?”
他模模糊糊感觉到,母亲说的正是那些女孩,但还是坚持继续装傻,让母亲自己把话挑明。“什么?”
“孩子,你正站在悬崖上往下跳。那些女孩!她们在哪?”
他懵坐在椅中。该死,她怎么知道的?“什么女孩?和我一起值班的女孩?”
母亲血液上涌,眼睛周围的皮肤抽动。“麦克,别鬼扯了。你把那些女孩关在哪?”
“什么女孩?‘把那些女孩关在哪’,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恼怒地叹口恶气,拿过笔,在手中焦急地拧着。“别蒙我。你压着火糊弄我,我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早上就有个女的坐在这问起你。”
他坐在椅子里向前探身。
“不继续装了,嗯?”
“她说了什么?她是谁?”他隐约觉得是威尔雇来找唐娜的那个女孩,但得让母亲自己说出口。
“我这放着她的名片。”母亲隔着办公桌把名片扔了过去。
他捡起名片,仔细研究,脑子里回忆那女孩的姓名。这张名片似乎正在嘲笑他生命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毫无疑问,如果那女孩正在接近真相,他必须立刻扫清障碍。“啊,是啊,她是威尔掏钱请来找老婆的那个。我搞不懂,为什么你非说我卷了进来,妈妈。麻烦您解释下?”他装模作样地笑,试着缓解母亲的严谴。
“哦,我明白了。但她告诉我,说你是头号嫌疑犯。”
“什么?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想?”
母亲脸上写着内疚,目光投向桌上的笔。“她真的没说。她问你在这工作多久了。我终止会面,告诉她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不能不参加。因此对话很唐突就结束了。”
“好吧,我很遗憾,妈妈,但这女人错得实在离谱。老实讲,你居然相信她而不相信我,这让我挺受伤。你要知道,在阿比失踪之后,我花了多少时间去陪伴阿比的母亲……”
母亲倒抽口气,迅速用手捂住大张的嘴。慢慢放下手,她答道,“我的天!我都把阿比忘干净了。请原谅,我不该把你想得这么坏,麦克。就是……好吧,她说起来格外煞有介事,好像你真的就是个罪犯。我不该这样,不该轻信陌生人的话,而不相信母亲的直觉。”
他在空中挥了下手。“别提了,妈妈。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票坏人,急吼吼地说三道四,往清清白白的老百姓身上泼脏水。那天我看了电视上演的一个纪录片,讲我们的监狱里住了多少无辜的可怜人。那数字讲出来准保吓你一跳。”这出戏,我应该能得金像奖。
“对不起,儿子,请千万别往心里去。或许,你得和这个女人谈一谈。提醒她别为所欲为,这个国家毕竟还有套管诽谤的法律。”
哦,别担心,妈妈。有好事等着她。这点无须担心。
“好主意。不过,平心而论,她也就是在做自己的分内事。我们都想找到唐娜。那是个好姑娘,没有她,威尔可过不下去。”他的笑容腻得让人恶心,和这套瞎话倒是天衣无缝。
“多不幸啊,你竟然同时认识这两个女孩。或许就是因为这个,那个艾伦才把你当嫌疑犯。傻姑娘。现在,我倒是真希望没有和她谈过。很抱歉怀疑你,亲爱的。”
“别想这事啦,妈妈。想想这发生的一切,唐娜啊,阿比啊,就算连你也怀疑我,这都情有可原。一切都没事了。圣诞节你打算怎么过?”
“那个……我和你继父想去巴黎,度个短假。我想转转,看看……”
接下来的五分钟,母亲喋喋不休地讲起她所谓法国首都的浪漫之旅,他把笑容牢牢钉在脸上,神游天外。他时不时地点点头,表明自己还在倾听这些絮叨。他的思绪迅猛运转,思前想后,应当怎么处理这些女孩。放她们走?还是像以前一样,杀掉一了百了?接着,他思索,既然艾伦·巴拉齐尔如此诋毁自己的名声,应当如何才能报这一箭之仇。
好吧,我要把这小婊子的皮扒光。
***
傍晚五点半,艾伦还在举棋不定,不知应当拿麦克·法隆如何是好。她明白,如果步步紧逼,女孩子们难免遭殃。她清理了办公桌上的文件,把它们锁在柜子里,然后走到布莱恩跟前。“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和吉姆讨论这件案子——”
“我可没那么说。如果我没记错,我说的是,我们不应该让警察插手,那也仅仅是因为我们正在努力壮大自己的业务。我可没禁止你和自己的哥哥讨论案子。”
“我错了,对不起。不管怎么说,目前的情况是,下一步怎么走,咱们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今晚我和吉姆好好谈一谈,把事情和盘托出?听听别人的意见?你介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