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辞君却并不打算让容与出来率先指正星御仙君。因为他们的身份太过特殊,即时师徒,也是父子。
这对于素来讲究伦理纲常的修真界来说,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哪怕容与身负再多的委屈,大家都会天然对他产生成见。
这也许听起来很荒谬,明明容与和天魔女的一生,都被人无情的利用甚至剥夺了。但只要在大义的名分下,容与就不能对自己的生父和师尊主动的进行攻击和质疑。
容与去公布星御仙君的罪孽,其效果还不如谢辞君出来指责。
不得不说,谢辞君对于整个修真界的虚伪和荒谬,简直太过洞察了。
还有一重顾虑就是,天魔女的身份。
天魔女是辰钧宫的小公主,虽然她一生从未迫害过任何修士,甚至在临死前,都为了拯救更多人而忍受煎熬的拖延着时间。
但显然,只要星御仙君抛出了天魔女是魔修大宗的圣女这个身份,他对她做的任何肮脏卑劣之事,就有了恰当的理由。
而容与这个半魔之子说的话,就更不会被采信了。
谢辞君在心中冷哼,这就是修真界的伪善矫饰之处,他们不会考虑真正的道义,只会固执的从门派身份将人划分正邪。
出于以上种种的考虑,谢辞君反而认为,由容与去揭露显世仙君,并不是个最优的办法。
相反,倘若是自己去当面揭破谢辞君在翼洲的所作所为,那么即便最初大家都不能相信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还有这三家宗门的弟子,他们的话和描述,就是第二重证据。
有了这些铺垫,容与再来出面揭露其余的部分时,大家就不会认为他是大逆不道,天然就有了排斥的心理。
反而会认定容与是为了天道而选择了大义灭亲。是有大功于天下了,再加上天魔女的所作所为,哪怕将来容与不回虞渊大陆,在元炁大陆上总会有他的生存之所。
“这件事,就由我来进行质问。你身份复杂,冲上去对质也难以服众。”谢辞君淡淡的说。
容与内心虽然期待跟星御仙君直接碰撞,但他如今十分尊重道原圣君,立刻答应了下来。
谢辞君在刚才那段时间里,也在思考着另外一个问题——星御仙君那个家伙,到底会留多少后手。
当知道星御仙君在翼洲琨城的所作所为之后,谢辞君立刻就断定,这是一个已经失去理智,且基本没有了纲常底线的人。
在现有的环境中,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近似的例子。倘若一定要类比,那么只有在十万年前,那些为了突破境界而不择手段的老魔们,才能与之相比。
可这样的一个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东西,他难道只会在翼洲的琨城弄出这种手笔的人间炼狱吗?
既然已经做出了世所难容的举措,那么为了保证事情能够成功,他会不会还有其他类似的手段作为埋伏呢?
但谢辞君又很快否决了自己——不,应该没有第二个。
这并不是说星御仙君那个狗贼有多么仁善,而是恰好相反,他若想要第二个琨城,需要有清净琉璃骨和天魔体的宿主存在。
可这天下,没有第二个天魔女了。
谢辞君微微的叹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然后接下来,他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就算没有天魔女,没有第二个琨城。以星御仙君那种心思缜密的性格,难道不会留有其他的后手么?
如果有,又会是什么呢?
“容与,类似琨城的这种设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在其他的地方会有么?”谢辞君问容与。
容与想了一下,然后摇头,“谢圣君,我不是很清楚。您也知道,那个人他对我的安排,他不过是希图我的根骨,想要好好的培养它,方便将来夺舍而已。”
“所以别看表面上,我是极堃殿的少宫主,而且极受星宫之主的溺宠,任何资源都是以我为先。但这只是表象,那些重要的事情,王狗吞都是交给那些大司御去做的。”
顿了顿,容与又说,“哪怕是白衣圣女们,哪怕是容枚,知道的恐怕都要比我多。”
谢辞君相信这是容与的实话,但是他有些奇怪,“那你那么多年,就没怀疑过么什么?毕竟这种状态真的太过奇怪了些。”
容与苦笑,“我自然早就怀疑过,可王狗吞对我的防范极重,而且极堃殿的宫规森严苛刻,任何人违反了都要受到重罚。就连我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换成其他人,多半命就没有了。”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人人自危。没有谁敢轻易的泄密。而我的身份也是最大的阻碍,大家都知道我是宫主最喜爱的弟子,又怎么敢在我的面前触犯宫规,泄漏隐秘消息呢。”
“哪怕我曾经故意含混传令的内容,让他们中的有些人,误以为我代表了大宫主来询问查探,这些人也会极尽小心的回复,一旦发现我接不上一些指令代号,就会绝口不谈。”
如果这么说,那容与对星域仙君的伏笔知之不多,倒也不奇怪。
现在只能尽快赶回昆仑,抢在一切都没有爆发之前阻止更坏的事情发生。
但不知道为什么,谢辞君内心总是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总觉得更坏更糟糕的事情,正在发生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剧烈的疼痛宛如钢钻一样从谢辞君心脉的深处猛的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