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好好!”
奚官激动地拍着巴掌,“我就知道公主殿下有大智,接下来不管殿下如何安排,下臣一律无条件配合。”
毕竟大家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努力,只要楚王殿下还俗,与膳善公主顺利大婚,到时候论功行赏,不说官升几级,俸禄翻倍是跑不了的。
奚官高高兴兴去了,公主也裹着被子回了自己的卧房。绰绰伺候她换上衣服,一面为她画眉,一面问:“您打算怎么办?”
公主扶扶鬓边钗环,“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一词包罗万象,有鱼在边上听着,就知道公主其实压根儿还没想好。
不过昨晚上的风云际会,就算没有亲眼得见,光凭想象也能猜到是怎样一种易燃易炸的刺激景象。有鱼摸着下巴琢磨,“这楚王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殿下这样的绝色和他共度了一晚,他一早起来头也不回就走了?”
公主心力交瘁,“世上竟然有这么不知变通的人,他说他在佛前发过愿,发愿有什么了不起,我也经常发愿,又经常反悔,金翅菩萨也没怪罪我啊。”
绰绰龇牙一笑,“怎么没怪罪,所以您被罚到上国当诱饵了。”
公主托腮叹气,“没想到扭转一个人的信念那么难。这上京有没有地位又高又痴情的人?只要不让我当小妾,我可以退而求其次的。”
有鱼说殿下就别异想天开了,“楚王虽然顽固,但有一桩好处,昨晚没有乱性也没吃了殿下,这样的镬人比金子还贵重,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话倒是不假。公主想了想,一拍桌子站起身道:“出发!别说他还在上京,就算往达摩寺去了,我也要追上他!”
说走就走,公主的决心不容小觑。她带着绰绰有鱼登上了奚官准备的马车,车夫认得通往大内的路,快马加鞭,一柱香时间就赶到了朱雀街。
朱雀街是京城中枢的主干道,笔直通向皇城。至于那座皇城究竟有多壮观呢,这么说吧,马车前一刻还疾驰在艳阳之下,后一刻便闯入一片无边的阴影里。跑了好久回望,阴影之外阳光如瀑,皇城门楼投射下蜿蜒嶙峋的线条,将大地分割成了一明一暗两个世界。人在底下行走,渺小如同蝼蚁。
马车终于在宫门前停下,公主下车后扶着幕篱仰头看,之前在楚王府的眠楼上隐约窥见过皇城一角,当时就觉得华丽壮观,没想到近在眼前时,那种恢宏的压迫感愈发逼人。
看守宫门的将领一身铠甲金光闪闪,压着刀上前来,粗声道:“宫禁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停留。”
因幕篱罩住了全身,无法分辨纱幔后是什么人,本以为一声呵斥能把人凶走,不曾想纱幔交接处探出青葱十指,微微一挑,轻纱后露出一张艳冠天下的脸来。
那张脸颠倒众生,美得不似人间物,带点轻轻的闺怨,蹙着一双秀眉说:“将军见谅,我是膳善国公主,看时候差不多了,来接我家楚王殿下回家。”
这段话可算是自来熟的最高境界,简明扼要地把和楚王的关系阐述得清清楚楚。反正全天岁都知道上国皇帝把膳善公主弄进了楚王府,要脸办不成事,公主已经决定自损八百,单方面营造声势了。
金甲神也算见多识广,然而公主一露金面就彻底把人惊呆了,花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单膝点地向上拱手,“不知贵人驾到,末将造次了。贵人是来接楚王殿下的?殿下一刻之前已经出宫了,贵人来晚了一步。”
公主怔了怔,“出宫了?”
边说边抽泣起来,“他说好让我来接他的嘛……”
金甲神一阵发呆,轻纱落下,公主娇媚的嗓音和委屈的语调却隔不断。
“贵人别……别急。”
金甲神结结巴巴说,“楚王殿下进宫直接面圣,据说放下虎符就告退了。殿下来时没有骑马,离开也是徒步,贵人若想追赶还来得及……殿下向西直行,想必是往金光门上去了。”
果真京城没什么可让他留恋的,他要回达摩寺了。
公主匆匆返回车上,气恼地说:“上国皇帝怎么不多留他两刻,这不是为难本公主吗。要想发展感情就得多相处,人都跑了,我还当个鸟蛋楚王妃。”
公主悠哉悠哉混日子的时候极尽优雅,一旦逼急了,说话就不那么中听了。
一个心如磐石的和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生拽回红尘?昨晚她连衣裳都脱了,人家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没准上国的思路打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不该找女性飧人,该找男的才对。加上下药的举动让萧随生了戒心,干脆扔下虎符就走,以后再想祸害他,岂不难上加难?
“怎么办?咱们跟上去?”
有鱼跃跃欲试。
绰绰苦着脸,“没准备换洗衣服和盘缠,山高水长,靠讨饭填饱肚子吗?”
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公主咬唇想了想,对有鱼道:“你来赶车,让车夫回去给奚官报信。上京以西二十里有个临泉驿,楚王必定要在那里停留……咱们先他一步赶到那里,布置个陷阱等他跳进来。不拘多少,让他犯上几条戒律,到时候咱们手上有了话柄,好和他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