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方颂不是愚忠之人,他身居高位,能清楚的看见如今皇帝内里是有多昏庸无道。
朝中有老臣知道,当年皇上登基并不清明,若不是先太子殿下战死沙场,这皇位理应轮不到他。
起先登基之初,晋帝也纳言求治,为政精明。只是这些年他越发迷信方术,希求虚妄的长生,来延续自己的皇势。
若不是大晋朝几代积累的富庶与长治久安,只怕如今早已民不聊生,四下群雄揭竿而起。
谭方颂手中捏着那纸和离书,心中了然,裴无如今这一番举动,也是为了护他女儿安然无虞。
临走时,谭方颂叫住他,说:“你若是有何需要,只管同我开口。”
他一定尽力而为。
裴无闻言顿住,心底如被一只手紧紧攫住,泛起从未有过、难以言喻的酸胀。
他回身,拱手躬身行礼,沉声道:“小婿多谢岳父大人。”
第46章(修)我想要你陪我守岁……
除了那晚目睹的宫人和急召的重臣,几乎无人知晓晋帝病重卧榻的消息,他对外只称这几日服用丹药,需静心修养,不宜过劳。
如今正是腊月岁尾,举国上下沉浸于欢庆新岁中,松怠之余,若是有人生了异心,起兵造反逼宫,后果恐不堪设想。
景仁宫。
鎏金珐琅熏炉燃动沉水香,青烟飘忽不定,渺渺袅袅。偌大宫殿里针落可闻,姚贵妃屏退了所有宫人,殿内只余母子二人。
三皇子半晌不语,沉默许久,忽然道:“母妃所言当真?”
父皇确实有些不对劲,今晨他去乾清宫请安,竟也被父皇身边近侍宦臣请退,只说近日皇上不见任何人。
姚贵妃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屡加暗示:“你父皇一生对皇权极为看重,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一臣子监国,处理朝政,除非……”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垂眸凝思的儿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皇上不重皇嗣,不耽于美色,唯独对于这天下执掌之权,恨不得自己能万寿无疆,以此来绵延永续。
姚贵妃面色情绪复杂,捏住茶盏的手指用力几分,指节泛起白色,她索性不再隐晦,压低了声音:“策儿,你要争一争,不光是为母妃,也是为你。”
“我们母子俩苦心等候这么多年,倒不如就趁现在,如今是他裴无监国时期,倘若天子一夕驾崩,朝堂群臣、世人心中会如何作想?”
三皇子面色一凛,当即明白母妃话中深意。
他凝望着那缕缭绕腾升的香烟,陷入了沉思。
是啊,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
以他对父皇的了解,传位圣旨必定未写。倘若父皇真的病重,无声无息的龙御归天,那么,那道伪造的诏书又有谁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