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窗外夜色浓重如墨,只有路灯持续不断散发昏黄光晕。杨树光秃秃的黑影映在阳台墙上,轻轻一晃像趴着什么野兽爪子。
普通人视角里就是如此。
但我看得到浑身冒着黑烟雾的大伟,正趴在阳台门上奋力捶打,像是要从外面进来。他眼睛通红,张嘴像是在大喊大叫。
我本来不敢靠近,但一想以后要时常与鬼怪接触,早习惯早好。
于是我壮着胆子过去,大伟像是认出了我,更加激动,赤红的眼睛里还是流淌乌黑液体。
他外貌形态跟我最后一次见面时一样,只不人显得更狼狈,衣装肮脏不堪。
如果不是知道他已经死了,我会以为大伟是将自己全身涂黑戴着红色美瞳在恶作剧。
“人死了之后变成鬼都会这样吗?”
我喃喃问道。
云衢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声音淡然:“他是心有不甘的枉死鬼,又正新鲜,形态不稳定。”
我听他这话有点怪怪的,忍不住提醒:“不管咋说他跟我同事一场,也是被我牵连成这样的,你可不能吃啊!”
云衢狠瞪我一眼,抬手一拍我后脑勺:“本座又不是饿死鬼,这种货色不配被我吸取
能量。”
我捂住脑袋瞪他一眼,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虽然很好奇他吃鬼的标准是什么,但就算问了也一定不会得到解答,我干脆也不说了。
大伟父亲守在医院里,我告诉他在这期间内我们会替他解决家里的阴孽,到时候人面疮的问题迎刃而解。
他是千恩万谢,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并且还有点奇怪这也未免太信任了。居然真就这么把家交给我们,自己去医院照看病人。
我现在是明白过来,就这家里俩病人外带阳台闹鬼,家当也就冰箱电视值个二手钱。
偷家也不带偷这样的,全是麻烦。
咳咳咳咳……
一阵猛烈地咳嗽声从隔壁房间传来,我赶紧过去一看,之前见过的老太太正趴在床边上不停咳喘,整个人像是干瘪的气球,皱巴着只剩一口气。
她是大伟的奶奶,她对面是张折叠床,躺着大伟媳妇钟慧。
这钟慧也没好到哪里去,背部已经隆起来有三寸多高,人面疮瘤臃肿,满满当当挤挤挨挨,瞧一眼都要做噩梦。
如果换成是我,自己儿子死了没多久,三位家人接连出事,命不久矣,我肯定是扛不住的。
我赶紧给大伟奶奶水过
去,她颤巍巍地接过来,嘴里念叨着:“不行了不行了,要死了……”
“奶奶你振作点,我们会想办法救你们的!一定会好的!”我鼓励道。
老太太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反正瘪着没牙的嘴,两腮枯黄腊瘦,看起来真像是没几天光景了。
我又去看看钟慧的情形,她一直发着烧,陷入昏迷不醒当中。嘴唇白得跟纸似的。
金岳进来,拿冰毛巾给钟慧擦拭额头降温。
大伟奶奶感叹:“闺女啊,你这养的狗怎么这听话,还会叼毛巾帮忙嘞……”
我看看金岳,他此时分明是人形。
都说濒死之人魂已经飘荡,所以眼睛看得到常人瞧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