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未再坐下去,起身,迈出去的步子却不易察觉地慢下,他背身朝后方轻一侧目,眸子晦暗难明,撩了幕帘低身出了船舱。
“小姐,饿坏了吧,快吃点东西。”
湘玉拿来了糕点和面饼,焦黄的烤鱼,两根熟透散发着果香的芭蕉,有主食有肉有水果的,她却还觉得不满意,“赶远路只能准备这些不易坏的吃的,只能委屈小姐先吃这些了,等下了船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带你去吃好的……”
她小碎嘴念叨着,同以前一样,锦宁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湘玉一僵,话也说不出来了,眨巴着眼,贴着那柔软的身子,脸渐渐升了红。
怪不好意思的。
“小姐……”
锦宁松开她:“对不起,是我识人不清太没用,平白连累你受了这么多苦。”
湘玉用力摇了摇头。
“还有,别叫我什么小姐,叫姐姐。”
小姑娘咬字有点结巴,“姐,姐姐。”
锦宁眼里柔软极了。“嗯!”
她顿了顿,问:“你说是左安救了你,他可是把你藏在澜溪县?”
湘玉静了会才轻轻点头:“他也是个坏蛋,把我关了起来,不让我回去找你,揭露郎君的真面目!”
“……左安也是为了保护你。”
“什么保护,他怕死我可不怕!”小姑娘说着情绪却失落了下去,眼眶悄悄红了。
二人皆知,他真的死了。
锦宁忽地有些喘不过气,她隐约记起,她曾经和谢韫提过一次,在澜溪县见到过和湘玉相似的身影。
依谢韫敏锐多疑的性子,很可能就是因为她随口的这句话,从而发现了左安的背叛。
是她害了左安。
湘玉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里面有点闷,我去外面甲板上透透气,姐姐记得把这些东西吃干净哦。”
“好。”锦宁应声,看着她出船舱。
江上的风吹拂起幕帘一角。
锦宁怅怅地收回目光。
她已经彻底摆脱了某人,这时候反倒有些身心俱疲。
她只是个普通人,谢韫是她真真切切交付感情的男人,是她同床共枕三年的夫君,她以为他们会像平凡夫妻那样相守到老,甚至淡忘了穿越这个事。却又是自己看走眼,他温良恭俭都是假的,他是个冷血残忍的坏东西,她简直就是被他玩弄在掌心的蠢货,这么长时间都没察觉点异常。
锦宁垂目扫到自己腕上戴着的云纹白玉镯。
她一个现代来的吃软饭的吃喝穿戴都是花谢韫的钱,这玉镯自然也是谢韫花的钱。
锦宁打心底要和谢韫决裂,这辈子都不要再与他见面,蛮力取下这玉镯便要从窗口扔到江里去。
她抬起的手却又一顿。
指尖在玉镯上轻轻摩挲,温润细腻的白玉上刻着栩栩如生的祥云纹路,不是不舍得,这玉有点贵,换个百八十两没问题。
实在是事发匆忙,她整日被关在院子里哪有心思妆扮,全身除了这个玉镯也没戴其它首饰出来,就是头上的发钗还在逃亡途中掉了,更别说拿上藏在后花园的私房钱了。
所以还是留着玉镯到陆地上换些钱用吧。
毕竟往后她和湘玉还要过日子,不能没有钱。
锦宁又想起了雪球,没了她,它孤身一只猫可怎么办?
……谢韫应该不会歹毒到对只猫下手泄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