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发现,岳倾是个男的,和夏明深交往甚密,而且正正好好大了他七岁!
阮航醍醐灌顶,看看夏明深,又看看岳倾,撂下一句:“你去跟他问好,我就不往跟前凑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夏明深还没做好见他的心理准备,绕到一棵柳树后面,透过未被寒流打击过、仍旧浓密茂盛的柳枝间打量他。
风把熟悉的薄荷烟味儿带过来,让夏明深突然回忆起一个夜晚——不像现在这样冷,是高考前一周的某个夏夜,他第一次发现岳倾会抽烟。
那时附中放了高三学生在家调整作息,每天只用在下午去学校自习。让高考生做饭是不合理的,胖华妈妈便揽过照顾居住在2单元301的两个青少年的责任,每天都中午晚上都到云城小区为他们做饭,吃完了再带胖华回家。
当代人有很多释放压力的渠道,跳舞k歌、暴饮暴食、坐跳楼机蹦极,不过这都不适用于有限时性国宝之称的高考生。同学们体重秤上的数字每天都在往下掉,胖华也不止一次抱怨过失眠到天亮的痛苦。
夏明深模考成绩不错,压力并不很大,但或许是紧张而不自知,也或许是灾难来临前都会有预兆,那一周里夏明深经常惊醒,却记不起做了什么噩梦,不用多久又会沉沉睡去。
可是这天他一身冷汗地从梦里睁开眼,换上干燥的睡衣,正要躺上床上去,却听到隔壁“吱呀”响了一声,一串脚步轻轻走过他门前。
都这么晚了,难道岳倾饿了,半夜起来煮面吗?
夏明深克服睡意,推门出去看他在做什么。
客厅里并没有人,反而是大门虚掩着,声控灯冷白的光打进来一道,仿佛惊悚电影里吸引不懂事的主角的桥段。
夏明深蹑手蹑脚走过去,从门缝里瞧见了岳倾。
——他手指上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闭着眼靠在墙壁上吞云吐雾,另一只手里握着个空了一半的烟盒。烟气不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带着凉意的薄荷味,夏明深站在门里吸一口,鼻子都要冻着了。
第34章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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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夏明深把门缝开大一点,夏夜湿热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闻起来凉凉的薄荷烟。
见他来了,岳倾不再散漫地靠着墙,他站直了身,下意识地把烟往身后掩了掩,说道:“快回去,冷气要跑出来了。”
夏明深阖上门,却没照他的意思乖乖进家——他把自己和岳倾一起关在了门外,盯着岳倾的烟看了又看,目光直白到让岳倾掩饰不下去。
他当着夏明深的面,深深吸了一口,烟气在肺腑里转了一个圈,再被缓缓地吐出来,云飘雾绕地纠缠着先前的烟气升到了半空。
他在慢慢散开的烟雾后问:“很奇怪吗?”
这样的岳倾是夏明深没见过的——无论是抽烟,还是懒散的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
在这之前,岳倾在他眼里一直是个勤奋自律的好学生形象,放在古代该是个夏练三伏、冬练数九的刻苦书生。他会抽烟,就跟书生把四书五经撕了烧火一样,实在是难以想象。
不过现在夏明深亲眼看见了,却觉得也没有多么违和。
“不是,”夏明深摇头说,“烟抽起来是什么滋味?”
岳倾食指动了动,把滤嘴往下压了一下,对着夏明深的方向,示意他自己过来试。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声控灯在这时熄灭了,楼道里,唯有薄荷烟上还闪烁着一点猩红色的光。
岳倾的手指骨节分明,中指内侧有薄薄一层握笔磨出来的茧。
夏明深握住他的手腕,低头从他指尖上把烟叼走,试探地一吸,第一口并没有品出什么味道来,他又吸了一口,才感到薄荷烟像一块冰一样顺着他的气管滑下去,呛得夏明深急忙把滤嘴吐出来,别过脸咳嗽了好几声,睡意被驱散了不少。
“你这么晚吸烟,不睡觉了?”夏明深边咳边说。
“别试了。”岳倾伸手把烟拿走,在鞋柜上按灭,一手打开消防通道,让风把残留的烟气带走。
抽烟无非就是有了烦心事,岳倾在备考时表现得一直很淡定,不像压力大到要借烟排解的程度,想来应该另有原因。
夏明深问:“老岳,是不是你爸爸又来烦你了?”
岳倾顿了一会儿,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越是临近高考,岳晟越是要在岳倾眼前刷存在感,一改过去两年里的低调行事,似乎认定了他儿子迈不过这个坎儿,毕竟升到大学后,学费书本费生活费住宿费加起来,绝不是个小数目,不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轻易能攒起来的。
就夏明深所知,这一个月来岳晟先是往2单元301连送了一周的米其林餐厅外卖,又另辟蹊径,送来一张考场附近的宾馆房卡,方便他们考试间隙休息,甚至还在十天前找上过夏明深,拿出一张挂在他名下信用卡实行利诱,企图劝说夏明深吹些“舍友风”。
岳倾把外卖打包送去了敬老院,房卡退回前台,退款打回岳晟的账户,送给夏明深的信用卡掰断丢在水杯里——在夏明深婉拒之后,岳晟仍旧不情愿放人,叫岳倾中途赶到了。
他跟老爹翻脸已久,完全不需要虚假的客气,闯进包厢里,搭眼扫到岳晟硬往夏明深手里塞的信用卡,一把夺过,掰断丢进了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