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悲伤却不憔悴,头发抹着头油,整齐地向后梳起,眼角有些红,但一点也不浮肿,眼下也没有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很不错,红光满面的。
这副样子是伤心难过吗?柳青川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他是要给我个提醒,他要告诉我,现在,我还是柳如晴的身份,还是他的孙女。
“如晴啊,爷爷老了,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你就算是可怜我这个老头子,跟我回家吧。”他在书写板上写完,递给我看。
我转动轮椅背对他,紧紧拉着徐乔森的手,这时候我宁可留在徐家,也不愿意跟柳青川回去。
笑话!我留下来好歹还能活命,跟他回去,估计还没到柳家,我就没命了吧。
柳青川似乎也不是真心要接我走,见我这副样子,也不尴尬,只是又拉过我的手继续帮我揉按,可他的手劲儿明显比之前要大很多,我的伤口隐隐作痛,而且他还趁着徐乔森不注意,在我手上写字。
“把转让书给我,我保证让你平安离开。”
我趁机抽回手,不去理会,这条件很诱惑人,柳青川不愧是老油条,他把我看得很透彻。
但我不能答应他,不是因为舍不得徐乔森,而是……离开有很多种,可以活着离开,也可以死了再离开。
我相信,对于柳家而言,更倾向第二种。
柳青川怒我不知好歹,拿着拐杖就走了,王叔倒是尽心尽力想着徐乔森,走之前还特意扔下一个纸条,打开之后,上面却什么都没有。
徐乔森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搂住我,在我额头亲了一口,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感觉他抵住我头顶的下巴在不断活动。
医生的心血没有白费,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血液里残留的毒素被排出,剩下的就是修复身体机能了,而徐乔森请来的耳科专家们,也在商量给我安装助听器的事情。
我很激动,失聪的日子不好过,也很没有安全感。
医生给安排了日子,带我去医院做了个全面的身体的检查,然后开始准备手术。
这算是个小手术,只是切除耳蜗里的一些肉,以方便我带助听器。也就一个多小时我就被推出来了,经过一周的修养,我就可以再次听到声音了。
失而复得的心情我没办法形容,这就跟重生一样,再一次听到风声、雨声、雷电声,听到这个世界,我可以听到大家笑,不仅仅只是用眼睛去看,我能听到别人叫我的名字,不再依赖书写板……
“我……我听到了……”我扶着耳朵后面的突起物,虽然声音没有那么清晰,但我确实是听到了。
眼泪奔流,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我抓住医生的手,颤抖着感谢:“谢谢你们救了我,谢谢……”
“徐夫人别客气,是徐先生一直都没有放弃,所以,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笑容僵硬在脸上,徐乔森轻咳一声,等着我感谢他,但我只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们。”
送走了医生,徐乔森抓着我的胳膊强迫我面对他,说:“如晴,你到底想怎么样?”
“别叫我如晴!我不是柳如晴!”我甩开他,这个男人,为什么就不懂我想要的东西呢?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做柳如晴呢?
既然那么放不下,干嘛不去找正主?留我这个替身在身边有什么意思。
徐乔森根本不懂我此时的想法,他就以为我还在生气,便劝慰我:“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你干嘛那么生气啊。”
“代号?那为什么我一定要用柳如晴这个代号?徐乔森,她回来了,你知道的,她已经回来了,如果你放不下她,我、我可以退出的,我可以离开,离你们远远的,求你放过我吧。”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离开我对不对?”他没了笑意,用力扯动我的胳膊,把我甩到床上,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是谁说会一直陪着我,不会离开的?是谁说的?!现在你想离开了,对不对?”
“对,我想离开,我不想跟你过了,我想做回我自己,不想再做别人的替身了!”我扯开衣襟,指着身上的伤痕给他看:“这些、这些,还有我脸上,还有我这只手,你知道我等你来救我等了多久吗?如果你早点找到我,就不会弄成这个样子,这段时间我一直想跟你说清楚,一直都想,徐乔森,我们本来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一定要纠缠在一起。”
“是柳家故意拖延时间的,我之前跟你解释过了,当时柳青川说你在柳家做客,而且,我确实接到你给我发的信息,所以我……”
“所以?所以你就没把我放心上?柳家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那里就是地狱,你就放心让我自己过去?好,就算我给你发短信了,你难道就不去看看我是否安全吗?”
“当时有个项目,正在最关键的时候,我……”
“对啊,那个项目很关键,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我的。”
徐乔森看着我,我也看着他,都努力想看透彼此的心,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不对,你说的不对,我心里是有你的,你忘了我们在床上多默契了吗?我们……”
“那只是在床上而已!”打断他的话,我咽下哽咽:“徐乔森,我们都不要再骗自己了,你根本就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们爱的都只是自己,曾经那些所谓的甜蜜,都是假的。”
“我们俩上床也是假的吗?”
“那是生理需要,你需要,我也一样,这天底下多少不认识的男女一见面就滚了床单的,我们这样也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徐乔森笑得有些悲凉,他点着头,一步步朝我逼近,又恢复了最初的那么他。
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就像冷血动物一样。
我心里有些怕,想要跑,徐乔森比我的动作更快了一步,他抓着我的肩膀,把我狠狠地摔到床上,有些还没有完全好的伤口被摔的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