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因要应酬见人,却不好如平常一样,只簪一朵珠花了事,便想起了这多芍药花来,梳个简单的花髻,别在脑后倒是正合适的。
杨芷柔见了喜欢的不行,忙忙让奶妈子去外面的首饰铺子里寻,却也难找像谢桥这样精致的,最后寻了一朵胭脂玉雕成的荷花簪来才罢了。
巧兰边给谢桥梳头发,便悄悄打量姑娘的神色,今儿在安平王府的时候,她虽隔得远,听不真切两人说了什么,但瞧两人神色,大约那边秦二爷透了些意思出来。况且她们在公主院子里待的大半天,秦二爷的萧声始终就没停过,虽说她不懂二爷吹的什么曲子,可是其中的情意,她还是隐约能听出些眉目的,可是姑娘竟是一点儿声色不露,倒是让人难猜的很。
瞧老太太和那边老王妃的意思,姑娘和秦二爷的事情,十有八九不会错的了。要她说,这也是难得的运气了,如今放眼看去,京城了的公子少爷们,可有几个是好的。远的不说,就是那王府里的世子爷,听说就是个极荒唐的,房里的妻妾,外面的女人,可不都有一大群了,依旧每日里去那青楼妓馆吃花酒,世子妃还不是一样过日子,也没见过不下去的。
毕竟是这样的仕宦之家,哪有像那贫家小户一样,攒了半辈子钱才娶一个媳妇的,人说叫花子若是有两个闲钱,还想着纳妾呢,何况王府那样的宗室皇族。
秦二爷洁身自好,只房里有两个丫头伺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了,红芍说的在理,横竖姑娘嫁过去就是正经的主子,别人即便有些脸面,也不过是奴才罢了,哪里用得着为这些忧心。就是不知道姑娘心里头是怎样想的。
想到今日姑娘的应对神色,巧兰开口道:
“今儿可是姑娘做的不是了,秦二爷在寒地冷风里吹了那么久的萧,又巴巴的送出来,姑娘竟是连个谢字都没有,太冷淡了些,辜负了你们平日里的情分”
谢桥回神,撇撇嘴道:
“什么情分,你怎知他是吹给我听得,说不得是她的丫头想听,他取悦逗乐她们也未可知的”
巧兰哧一声道:
“姑娘这话说的可不公正了,秦二爷什么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他哪里是会为了取悦小丫头,这样胡来的主子呢,要我看,自打咱们从园子里回来,二爷对姑娘就是十分好的,事事想的周全,隔三差五的寻个名目,就以大爷的名义,送进来一些玩意,您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那些玩意大都出自宫里的造办处,哪里是咱们家大爷能寻的来的,别的还罢了,只这份心意是最最难得的,姑娘当念着二爷的好处才是”
谢桥白了她一眼道:
“你这丫头如今越发能言善道,回头把你和廊下的鹩哥放在一起,你两个对着说,看谁说得过谁”
巧兰放下手里的梳子:
“我不过一心为了姑娘着想罢了,姑娘何必排揎我,眼瞅着一天天大了,姑娘自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当丫头的也不过是提个醒,横竖有些事情姑娘是通透的,又读了那么多的书,知道的道理也比我们多,您自己掂量掂量也就清楚明白了”
说着,走过去铺床,一边招呼暖月把汤婆子拿进来,放在锦被里头捂着,摸摸被子里温热了,这才扶着谢桥躺下,放下帐幔,留了边上一盏小灯,径自去外面的小床睡去了。
月光穿过万字格的窗棂蒙蒙落进屋里,泛起一片淡淡的清冷银白。透过纱帐,谢桥睁着眼睛盯着看了半响,不禁幽幽一叹,她一个才十多岁的小女生,在现代还是疯玩胡闹的时候,在这里却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忧愁了,人的境遇有时候真难说的很。
其实她心里头知道,巧兰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实在话,也明白秦思明这样的男人,在这里已经是分外难寻的了。不说别人,谢宝树房里的巧梅,乃至那边府里子谦表哥身边的紫荆、紫宛,即便舅舅那样清风朗月一般的人,那个才十几岁的小妾,如今也快生了吧,不是因为这件事,舅母何至于病了这大半年的时日呢。
还有父亲,心心念念想着母亲的父亲,前儿听见说祖母正计量着给父亲续弦呢,也没见父亲拒绝,母亲去了可还不到三年啊!更不要提两位伯父和堂兄的荒唐行径,在这里,基本上算是常态了,若是嫁给那样的人,即便有机变巧思也是无济于事吧。
想到此,谢桥就觉得分外无力,若是看不见还罢了,可现实就摆在眼前,今天还和你肌肤相贴的丈夫,转天说不定就在另一个女人床上,做着一样的事情了,且你还要大度的去谅解,甚至去体贴关心丈夫的身体,表现出该有的贤良淑德,嫉妒就是犯了七出之罪的。
只想想这些,谢桥就觉得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谢桥没有洁癖,可是在这上面,过自己心里这一关,也是难的。可过不了,她又能怎么样,难道她能拒绝丈夫或是能管住丈夫不去碰别的女人,即便王熙凤那样厉害的女人,都是做不到的事情,何况她,她自认连王熙凤的一半手段也没有。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直到有些微亮的晨曦透过窗子,她才朦朦胧胧睡过去。
养虎为患刘氏暗悔
谢桥父亲的亲事还没议成,上头就放了他的外任,这次是南境云州的知府,算是平调,但是这个知府却不是很好当的。
因云州地处南境,属于镇南王所属的辖地,整个南境都是镇南王的封地,何况一个小小的云州,虽隶属朝廷,也不过起到一个耳目的作用罢了,却是个最棘手的差事。
谢宜岳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外任,因他一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太卓越的才能,虽无大错,却也无甚建树,不知道皇上怎么会调了他去当这个云州知府。
圣旨既下无可转圜,谢宜岳只得在临行前去寻自己的岳父讨主意,兼着也顺便辞行。
便亲自带着谢桥过了西边何府上来,自己在书房和大舅子岳父商谈事情,让谢桥跟着婆子去后面瞧她舅母和两位表姐。
谢桥这一程子久不来何府,因舅母的病一直好好坏坏,府里头毕竟忙乱些,只过年的时候过府来拜了年就匆匆回去了,也没得与子谦表哥两位表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