犒赏三军的国宴打一开始就闹了个不舒坦,晋元帝很是有些不痛快,他眉目深邃地看向昌平伯,干脆眼不见心为净,招手直接让宫侍把他拉了下去,叫他好好退到殿外反思己过。
深秋的夜透着股凉意,被贬了爵位的昌平伯浑身冰凉,在众人颇为幸灾乐祸的视线中缩到角落里,不敢吭声再找任何存在感。
卫西洲冷眼看着他昌平伯退下不再说什么,等诸位将领各自领封后,才又叩谢圣恩。
大殿之中再次奏起歌舞乐,不过片刻,众人便像是忘了之前殿上的不愉快,喝酒的喝酒,吃宴的吃宴。
赵太后那边不久也得了昌平伯被贬爵的消息,先开始的时候赵太后还稍有惊讶,但在听闻昌平伯对卫家做的那点不齿之事后,倒是拧眉觉得皇帝今日对昌平伯府罚的轻了一些。
边上安宁公主免不了要替太后宽宽心:“毕竟卫白两家尚属姻亲,其中牵扯复杂不说,况且白家公子与三皇兄还有父皇的赐婚圣旨在,父皇就是为了三皇兄的婚事着想,此时也定不会太过责罚于昌平伯。”
赵太后拧眉,觉得安宁说的有理,但依着晋元帝的性子,却又觉得有点不应该。
她虽是深宫妇人,但有些事情却瞒不过她的眼,只说晋元帝其实对静王的婚事早有悔意,以及惠妃在晋元帝身边吹枕头风,想将裴氏女许给静王的着点儿事,她也是知晓一二。
可偏偏眼下正好有让晋元帝顺理成章毁去自己先前赐婚圣旨的机会,而皇帝却只是将昌平伯轻飘飘处置了一顿……
赵太后抬眸看向殿下,指了指桌前一碟点心,同身边嬷嬷道:“哀家尝着这糕点味道不错,你且拿去赐给卫家与昌平伯家的两位公子吃吃看。”
宫嬷嬷垂眸:“是。”
突然被赏了一碟糕点,白果与卫良阴两人皆不知赵太后是何意,受宠若惊地远远拜谢了赵太后之后,宫嬷嬷笑着说:“卫公子跟伯爷公子不必拘礼,太后这是喜欢二位公子呢。”
“伯爷?”卫良阴敏锐地发现了嬷嬷对白果称呼的改变。
白果也抬眸望向宫嬷嬷,眸中略过一丝疑惑。
宫嬷嬷见白果仍是一脸无知的样子,垂了眼说:“二位公子有所不知,方才男宾席上昌平伯因着旧日的一些过错被卫将军掀出来惹了圣上发怒,于是当众被贬了爵位。”
“父亲……被贬爵。”白果愣了愣,本身倒是没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敛了眉眼,小声道,“多谢、嬷嬷告知。”
宫嬷嬷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伏了伏身就回到了赵太后身边。
殿下,卫良阴拉着白果坐到席上,捡了赵太后刚赐下来的点心自己吃一口,又熟练地喂给白果一口,认真望着他说:“父亲害你爹被贬,你生不生气啊?”
“啊?”白果鼓着的腮帮子里还是刚被喂进嘴里的点心,他对世家品级高低的体感不强,况且昌平伯在头十七年里对他来讲也只比不认识的陌生人熟悉那么一丢丢而已,于是摇了摇头,老实说,“舅舅是大将军……总不会无缘无故找我父亲的麻烦吧,而且……如果是父亲真的有错……”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愧疚的笑,低声道:“犯了错、总归是要受惩罚的。”
卫良阴点头,看着白果不知世的清湛双眸,突然就觉得有点心疼。
他突然想起了两日前与父亲卫西洲一起在镇北军营里收集到的关于他这位小表弟前些年里在侯府里的一些生活情况,当时只是觉得气愤非常,以为侯府欺人太甚,但到眼下,看到既乖巧又有些敏感的白果,卫良阴心里的想法就全变成了恨不得立刻冲进白家,将昌平侯夫妻狠狠暴打一顿,便是打死也不为过。
明明这么好的孩子,那些人怎么就舍得那么对待他呢?
昌平侯府的人只怕是眼瞎心也瞎了吧。
卫良阴叹了口气,到底是把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揉了揉脸笑着对白果说:“那是,父亲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理由,不过那只是针对昌平伯罢了,其实……我父亲他可希望要见你一面了!”
“舅舅……会想要见我?”白果脸颊微红,眼底闪过一丝不确定与微弱的希冀。
卫良阴弯了弯眼:“当然了。”
说罢,还不等白果说些什么,卫良阴又打岔似的悄悄捏了捏白果的手指,换在一处赵太后看不见的角度对白果挤眉弄眼说,“这糕点你觉得好吃吗,我吃了一口,怎么觉得都快腻死了。”
赵太后年纪不轻,她那桌上摆的糕点大多都是御膳房顾忌到赵太后味觉而加重了糖分的点心,味道对普通年轻人来讲的确是过于味重。本来卫良阴不夸张地讲,白果也只是觉得略甜了一些,偏偏他故意添了些搞怪的成分在,白果便忍不住在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两人正说闹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小太监的声音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