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纲忍不住皱眉深思:“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片刻后,叹口气道:
“其实,我还是比较偏向于江市长的,李春来董春生一伙,做事不讲规矩,任人唯亲,没有底线。手底下的人在玄商可以说是作威作福。我看,他们早已背离了革命信仰,忘了初心。党性和原则也早都已经丧失。江市长他们无论如何,是讲政治规矩的人,做人做事都不会太过分。”
肖北静静地听着郭德纲对两方势力的分析,心中疑惑却如藤蔓般愈发蔓延。
他一边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一边陷入沉思。庞立春一伙人的恶行,郭德纲不是不知道,他明明都知道,肖北此时甚至都怀疑,他比自己知道的都多,但作为一座城市的领导人之一,尤其是负责组织人事的组织部长。怎么能充耳不闻呢?到底是郭德纲作为主管组织人事的领导知道这些,还是所有的市委常委都知道呢?
尤其前段时间庞立春还兼了分管治安的副市长,这不是典型的带病提拔吗?
肖北忍不住又想到那些他亲眼所见,在玄商作威作福的人,想到可能被掩盖的不公,心中渐渐涌起一股不平之气。此时,他看向郭德纲,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定和质问。
“既然你知道他们这样,那您作为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为什么不向组织反应呢?不向丁子硕书记反应呢?如果他们不管,您还可以向省委反应啊!怎么能就这么看着他们作威作福呢?还有,前段时间庞立春还兼了分管治安的副市长,您作为组织部长,您是怎么考察的?这是不是带病提拔呢?我觉得,不作为,就等同于帮凶。”
肖北的一番话,让郭德纲的脸从和蔼可亲变成面无表情,马上又变的阴沉无比。
郭部长面色阴沉,低声怒道:“幼稚!愚蠢!”
肖北的脸色也变得阴沉,没有说话。
郭部长深吸几口气,又端起茶桌上的茶杯,把水一饮而尽。
缓缓吐出一口气,悠悠道:“首先,最基本的一点就是,我是组织部长,不是纪委书记。提醒监督干部,不是我的职责范围。越俎代庖是官场大忌。”
郭德纲放下茶杯,看着肖北,眼神中既有责备又有无奈。
“肖北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这些事情就这么简单吗?政治不是你想的那样非黑即白。政治是什么?政治是虎尾春冰,凶险异常,一步错步步错,一旦出错,要么就被排挤出权利的圈子之外,永不录用。要么就身陷囫囵,再难翻身。”
肖北依旧沉默,但眼神中的质问并未消散。
郭德纲继续说道:“向组织反映?向省委反映?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你以为没有证据就能随便指责一位副厅级干部吗?更何况他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轻举妄动只会让局面更加混乱,甚至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我身处这个位置,表面上风光无限,权势滔天,但其实不仅受到各种制约,而且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肖北微微动了动嘴唇,心中思绪翻涌,有许多话想说,可又觉得此时说出来也无济于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眼神中却依然透露出倔强与不甘。
郭德纲叹了口气:“而且庞立春的提拔,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这背后是各方势力的博弈,是平衡之后的妥协。更何况,一把手点头了,我能说什么?和一把手对着干吗?我是市委的组织部长,他是市委的书记,你明白吗?我能做的,只是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尽量把关。但有时候,形势比人强。”
肖北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肖北明白这些道理,组织虽然不是某一个人的组织,但归根结底,组织就是是团结在一把手周围的那些人构成的。
郭德纲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而且,你以为江市长他们就没有动作吗?他们也在暗中布局,寻找机会。”
肖北微微点头,他明白郭德纲的话有道理,但心中的那股不平之气还是难以平息。说到底,他还是不能接受父亲用命救下来的人,是一个妥协、不作为,身上没有正气的人。他既接受不了,也为父亲感觉到不值。
郭德纲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城市景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你只看到了表面的问题,却不知道背后的博弈。每一个决策,每一次行动,都需要权衡、考量。我作为组织部长,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个别事件,还有整个组织的运行和发展。”
“肖北,你要记住,在官场中,急躁和冲动是大忌。我们要有耐心,要有谋略。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为百姓谋福祉,为这座城市带来改变。”郭德纲语重心长地说道。
肖北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的看着郭部长,缓缓道:“郭部长,您是军人转业,您转业这么多年,只要没有磨掉您身上的锐气,没有丧失您的初心,那您就是我值得尊敬的郭叔,就对得起我父亲拿命救你。”
郭部长闻言身子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和回忆。
肖北没有再继续多说,向郭部长微微点头示意后,离开了茶室,离开了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郭德纲的家。
至于拜托郭部长提拔的事,早在几十分钟前,郭部长看到江市长带着自己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领会到意思了。
再说或多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肖北离开市委家属院,刚拐到大路上,手机就响了。
肖北掏出手机,是陆丽。
肖北接起电话,陆丽的声音传来。
“我刚到驻地办公室,发现没人,马书记说你在医院,陈平安受伤了?”
“是的,伤的不算重。我现在从医院出来了,准备回驻地了,你等我吧,见面说。”
挂断电话,肖北马不停蹄的赶到驻地。
陆丽一看到肖北进门,顿时柳眉倒竖,狠狠地一跺脚,骂骂咧咧道:“妈的,简直无法无天了,省纪委的人也敢动,我看这庞立春真是活腻歪了。”
肖北看了一眼陆丽,没有说话。
陆丽又抱怨两句后对肖北问道:“那一堆警察还在驻地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审他们?”
肖北叹口气道:“这就审,咱俩分开审,说不定能审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