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你三十升精米也差不多了,你不能这样讹人啊。”
另一个阿婆一脸生气的反驳道:
“嘿!你家羊是在稻谷还没长成的时候,哼哧哼哧就给我吃掉了三分地那么多的稻苗!”
“要是你家羊不来吃,这三分地的苗苗至少能收成上来一石又半石的大米!赔一石都少算半石了!”
两位大娘一吵就吵了个面红耳赤的,往年几乎没出过这种纠纷,因为往年大家都是佃农,根本没有豢养羊啊牛啊鸡鸭等等的机会。
现在,扬州城鼓励各家各户养牛养羊养驴,不知不觉间,此类纠纷就也越来越多。
“两位大娘,不如你们去大理署,让大理署的判官给你们评评理,如此各执一词的,吵到猴年马月怕也吵不出结果呀。”马长远好心一声,提议他们去大理署。
因为在他看来,大理署才是寻求公道的地方。
然而两位大娘一听这话,当即就是自言自语似的各自嘟囔:
“算熊吧,还大理署,官老爷判赔之后,不知要克扣走多少,咱也没钱请官老爷给咱做主。”
“哎呀我大方点儿行了不?赔你五十升,你要是再要多,我还真宁愿把多的送给官老爷,让官老爷还咱一个公道了。”
“哎哎哎!”马长远紧急打断她们的争执,脸上有些错愕的看着她们,因为马长远知道,三权分立之下,早就没有官吏敢私下收百姓的贿赂了,怎么她们竟还持有这样的看法?
“两位大娘,你们去过大理署吗?大理署为民断案,是不收一分钱的,国法写的清清楚楚,胆敢以官职牟私利者,不仅乌纱不保,其实都是寻常!”
“啥?这位后生,你糊弄大娘呢吧?往年咱瞧见官老爷都得绕着走,现在咱虽说不怕官老爷了,但哪敢因为这点儿小事去麻烦官老爷?那不是没事找事嘛?官老爷要是一个不高兴,还不知要怎么处置咱呢,算熊吧。”
两位大娘又继续自顾自的吵了起来,根本没把马长远的话当回事。
这下,是马长远不乐意了——
大理署设置于地方,就是为了为民做主的。
若百姓遇到事儿后都这样想,能不见官就必然不见官,这往小了说,是国法没有落到地方的体现。
往大了说就是,大周帝国的司法,还仍未被百姓信任,大周的公信力处于缺位状态。
这可不行。
“两位大娘,我是京中司农寺寺卿,此行是特意趁着休假回乡而来的,我以我的乌纱帽担保,大理署绝对不可能收你们一点儿好处,不仅如此,还会依照国法,给两位大娘一个合理的公道。”
“若大理署胆敢问两位大娘要好处,我这乌纱,不戴也罢!”
一席话把两位大娘都给说懵了,而马长远为了自己心中的坚持,当即用自己的马车,二话不说就把两位大娘给拉到了扬州城坊街上。
大理署位于刺史府旁边。
而归属都察院直辖的纳言处也在附近斜对面的坊街上。
“哎呀后生,要不咱认栽算了,她要一石就给她一石,咱不想把小事儿扯的这么大,居然还跑大理署来了……”
普通百姓对官老爷,仍是条件反射般的畏惧,生怕被官老爷瞧见,只会招来不好的事儿。
“几位是来寻诉求的?”
磨磨唧唧不愿进大理署的两位大娘,忽而听见外头传来一声问询。
马长远转头望去,瞧见来者一袭都察院纳言处的青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