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出来。我知道你有话想说。”我接过袁飞华递过来的空杯,又续了一杯给他,不过这一次给他加了点冰块来淡化口感。
“我……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想问的!”袁飞华毕竟还是经验不足,紧捧的酒杯和四下游走的目光已经昭示了他的谎言。
“没有关系。在机场我没有杀你灭口,就不会笨到现在拿你开刀,你怕什么?”对于这种情况下的年轻人,安慰反而会令他更加紧张,用利害关系来诱导他的思考方向是最有效的途径。这是小猫教我的诱供招数,可惜我跟屠夫的时间太长,习惯了他那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段,对于这种比较有技巧性的学问没有太大兴趣,也就是骗骗这种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才有用处。
“嗯……”袁飞华看着我和其他人想了一下,觉得确有道理后才缓缓开口,“你们为什么要杀日本人?”
“Shit!”Redback和鲨鱼听到这话,立马扔给我一个白眼,那意思就是:看,民族对立情结来了!
“哼哼!”我无奈地轻笑两声,也许是在监狱中和他讨论时带出了对日本的反感情绪,才让他有了这种错误的认知。
“我们不是来杀日本人的,我们是保镖。”我用了狼群诸多身份中最阳光的一个。
“保镖?”袁飞华根本不信,“可是你们杀了那么多人!”
“我们杀谁了?”我奇怪地问道。其实不算达芬奇,我们并没有杀死几个人,被Redback和我误伤的平民,初步目测也不是致命伤,抢救及时还是有救的。
“监狱中的犯人,被你们打死的机车骑士和黑衣人,被砍头的那个机师。”袁飞华想起那些人死在他眼前的情景,不禁又哆嗦了一下。
“哈哈哈哈!”我和Redback不禁笑了起来,原来他以为我们把一监狱的人都杀了。
“那些犯人没有死,只是被电击昏了而已。机车骑士是黑社会,他们先开枪打我们的,你忘了?”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下,看了一眼鲨鱼继续说道,“至于那个机师,他不是日本人,他是个杀手,他要刺杀我的朋友,你也看到了!”
“可是如果你是保镖,你为什么要越狱?”袁飞华思考了片刻后,又道出了另一个疑问。
“那两个机车骑士为什么会那么巧地出现在警局门口呢?”Redback抢过话头“演义”起来,“那些家伙就是跟着我的,他们要杀我们,因为有人也出钱买我们的命,因为我们保护雇主不受到伤害也触犯了那些家伙的利益。他们要先干掉我们,然后再干掉我们的雇主……”
Redback煞有介事地说着,仿佛她才是受害者,而那群死鬼都是凶狠的杀人魔王,如果不是她防身有术,下场一定是凄惨无比。最后连什么奸杀、鞭尸、器官买卖都跑出来了。这些极度血腥的事件,是袁飞华想都想不出来的恶行,却被Redback描述得有声有色,后果就是袁飞华的脸色越来越白,嘴里不断地打嗝,胃里不断地反酸,估计Redback再讲下去,他就又要吐了。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听完Redback的“讲解”,袁飞华不解地看着我,“你完全没有必要解释这些给我听,我又不真的是你表弟,我们互不相识,我的生死仍操控在你手里。”
“听着,小子!”我打断他的话头说道,“我这样做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同胞,是为了消除你心中的阴影,因为在这几个小时,你看到了混乱,看到了血,看到了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剥夺他人的生命。你应该从中受益,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应该意识到你以往的平静生活是多么的珍贵。在监狱中你告诉了我你的身世和经历,那是一种倾诉,一种宣泄。我做了一个听众,并引导你发泄出了心中的愤怒和怨恨。也许你在日本看到了很多丑恶,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你应该愤怒,也可以抱怨,但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些就认为憎恨日本人就要杀死他们,因而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你看到了死亡,很显然你也不喜欢它。但你看到过血腥和死亡后,它也会带来两种效果:一种是让你珍视生命;一种是让你不再排斥死亡,从而衍生出对生命的不尊重。如果再加上心中的怨恨和由来已久的民族情结,后果是什么我想你也讲过,中国人在日本犯罪率居高不下就是明证。这是价值观潜移默化的转变,不是意识到便能加以阻止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借此重新审视人生,从中找到最重要的和最需要把握的东西,不要被情绪蒙蔽了眼睛。我也不喜欢日本人,我也有民族情结,但我不会无故抱着枪冲上街,杀光所有无辜的平民。因为这些留着贝克汉姆发型的小子,不知道九一八事件,不知道南京大屠杀,有的甚至不知道中日之间打过仗,有人都弄不清原子弹到底是谁扔到他们的土地上的。加上政客有意的引导,从根本上无法达到让他们审视历史的可能。与其将精力花费在这种‘不打粮食’的争执上,不如拼命地工作,用实力和成绩为自己找回失去的尊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袁飞华听我没头没脑地讲了半天,估计一时没能消化,表情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倒是边上的Redback赞赏地给了我一巴掌,用法语说道:“吃烂肉的!其实你蛮有潜质当传教士的,有没有兴趣入教啊?”
“我把这破玩意带在身上已经是开恩了,不要得寸进尺!”我摇晃着胸前士兵牌上吊挂的十字架。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在经过了无数精神上的创伤后,我才了解到为什么宗教能在现代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上屹立不动。因为它不只是迷信,而是一种精神寄托,也是一种逃避责任自我安慰的途径。我没有信仰,所以我对压力和痛苦的感受更加不可回避,也更加变本加厉。即使我现在想要皈依什么宗教,内心深处仍对其抱着极不信任的态度,因此无法从根本上起到精神缓冲的作用,反而增添了更多的苦恼,我管这个叫做:痛苦的信仰!
看着袁飞华眼中慢慢燃起的亮光,我知道我的话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争千秋,不争一时!”袁飞华似有所感地说道,“二战后,日本经济从零开始到高速增长有三个方面的背景:一是教育水准。日本的教育水平超过了俄国和美国;二是国际关系。二战后东西方冷战,美苏对峙,日本进入美国的自由贸易体制,美国占领日本7年,这对日本经济发展有利;三是社会体制。日本的三族(家族、宗族和国族)主义有利于日本经济发展。日本三族间的联系在战前就非常紧密,是日本的经济基础之一。回头看看中国,这些正是中国现在紧缺并努力实现的追求,其实有了日本这个前车之鉴,中国的发展趋势和潜力也是不可估量的。”
“不错,看起来你崇日也不是白崇的,至少你从本质上了解了一个成功者的经历。日本是一个成功的国家,能从废墟中爬起的民族必有其可取之处。”师夷之长以制夷“这一中国的治国精髓,被日本熟练应用了百年,现在是我们重新拾起的时候了。”我轻轻地拍了拍袁飞华的肩,“至于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如何师夷之长,正是你们这些知夷之人的重任!我没有说错吧?”
“嗯,我明白了!”袁飞华思考了良久脸泛潮红,神色亢奋地说道,“我不应该回国,至少现在不应该。我对日本的了解还不够深刻,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和挖掘,将这个成功国家背后的宝贵财富和经验一一带回国,将是我今生最大的责任。”
“还有,将这种思想传播给其他迷途的羔羊,也是你不能推卸的责任。你认为呢?”我在边上顺手推了他一把。
“没错!如此说来我更不能离开日本,回了国就鞭长莫及了。但警察肯定不会相信我和你们没有关系,在机场大家都看到我和你们走了。怎么办?怎么办?……”袁飞华越说越激动,清秀的五官都挤到一块了,声音也快带上哭腔,看来是真的急了。
我和其他人又相视一眼,无声地笑了。既然我能给他建议,就一定有办法帮他,他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看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既然这个家伙给你出了主意,那他就应该对自己造成的后果负责,不是吗?”Redback笑呵呵地将面前的调酒一饮而尽,开心地说道。
“对啊!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帮我!我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袁飞华说话的神情凝重起来,重拾人生目标带来的巨大责任感和一夜所见所闻的锤炼,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不厉害,我只是个武夫,但我明白一个你这个学经济的更应该明白的道理,那就是在资本主义社会,只要有钱就好办事。”我拿出一张支票填了50万美金给他。自从得了毒枭的家财,我也不清楚现在手里有多少钱,只知道我第一张本票的1。2亿美金,没有任何困难便转了出来。至于那个账户上还有多少钱,我也不关心,因为我用不着,钱多了就没有意义了。
附上一张林家在日本的律师的名片,将支票递给袁飞华后,我对他说道:“给这个人打电话,他是有名的大律师,有足够的关系网,这笔钱足够你的律师费了。等一会儿让巴克带你到海边,给你留点伤。然后你就报警,说我们劫持你,让你为我们当鹰认人。把所有的责任推给我就可以了!一切按事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