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孩子,就连她都迫不及待了。
吃完了沙琪玛,孩子们就欢快地往床上爬,还没铺上铺盖的上下床,倒是成了大家的小梯子,爬高滑下的,玩得不亦乐乎。
忙完这些已经是傍晚时候了,陈翠月特意跑过去问顾振华想吃什么,顾振华淡淡的,陈翠月便道:“你爱吃猪头肉,给你切点吧?”
顾振华淡淡的:“妈,我怎么着都行。”
陈翠月显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张罗着切猪头肉做下酒料,又让顾跃华去大酒缸打上一斤酒。
任竞年见此,给顾舜华使了一个眼色,顾舜华懂,那意思是让她多张罗。
顾舜华没多说,叫了苗秀梅一起出门,钻到了一处小门脸,这家是卖火锅驴肉丸子的,在国营饭店有门路,国营饭店里卖剩下的驴肉猪肉,到他们这里切巴切巴剁碎了就做成肉丸子了,肉丸子做成火锅,卖的时候还送一小罐白肉汤,买回去可以直接吃用,现成的火锅,家里也省力气了。
以前顾舜华可不舍得买这个,不过现在房子建起来了高兴,家里又难得团聚了,自然就大方一回。
苗秀梅一看,都傻眼了,看人家门脸里的小力巴儿已经帮着往外提了,她使劲地扯顾舜华衣角:“舜华,这,这得不少钱吧,咱吃这个干吗,自己做就行,这得要粮票吧?”
她以前跟着她爸在燕山,妈是后妈,家里上面三个姐姐,下面两个妹妹一个弟弟,这么多孩子,日子当然过得紧巴,平时有什么东西根本轮不着她吃。
后来下乡,那更是艰难,能吃饱不饿肚子就得感天谢地了。现在回了北京,户口没着落,成了盲流,没什么工作,自然什么都不舍得,觉得这不好意思吃那不好意思买的,生怕自己让顾家多花钱了。
顾舜华看她这样,倒是有些心疼,其实要说起来她爸现在在燕山石化,国家下属单位,怎么着待遇也不至于太差,可她家里有弟弟有妹妹的,什么好事能轮上她?
嫁给自己哥哥,哥哥性子沉稳厚道,但并不是爱言语的,估计也没得到多少关爱。
当下她便笑了:“嫂,咱们家,爸妈都上班,跃华虽然现在不上班,但准备着考大学呢,回头我们再想法帮你和哥都找个工作,以后日子总会越来越好过,咱不至于吝啬这个。等回头如果灶上有什么工作机会,我再想法把你弄进去,让你整天吃好的!”
这话听得苗秀梅感动不已:“好妹妹,嫂子看出来了,你是善良人儿,待人好,不过嫂子也没别的指望,不是什么能干的人,能有个力气活就行,灶台上的事,咱可不敢干。”
顾舜华:“嫂子,你觉得自己不能干?”
苗秀梅便笑了,不好意思地道:“我除了会干点家里活,还能干什么啊,我以前学习就不行,我妈从小就说过,生了一个榆木疙瘩,干什么什么不行,也就老老实实过日子。”
顾舜华一听,简直是想在心里“呸”一声苗秀梅她妈。
这都是什么人啊,把一个好好的女儿养成了家里干活的劳力,恨不得连轴转,虽说她这么能干,她和妈妈是轻松一点,可终究是不落忍。
这时候顾舜华看待苗秀梅这个嫂子,简直仿佛看自己女儿一样了,恨不得把她脑子掰开,给她改过来,抬起头,挺直腰板,人活这辈子,凭什么总憋屈自己!
不过她也知道这事不着急,嫂子是成年人,不是她的女儿,所以任重而道远。
两个女人一起抬着火锅回家,陈翠月正好切了猪头肉,一见这个,便道:“怎么也不说声,我好准备准备。”
当下干脆又洗了白菜心,要了冻豆腐、细粉丝和冬菇,另外准备了几碟家常的小菜,大家伙一起围着炉子吃火锅。
其实老派人吃火锅有讲究,要讲究时令,这个时候立春了,已经过了季,可这不是全家正好团聚在一起么,又新盖了房子,吃个火锅热闹,管它什么时令!
也是赶巧,外面阴天了,下起了春雨,春寒料峭,外面湿冷湿冷的,大家伙都进了屋,团团围坐在炉子前,下着火锅,边煮边吃,再就着毛豆花生并小酱瓜,啃一口芝麻烧饼,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几个男人喝起酒来,酒过三盏,难免话多,顾全福举起杯,感慨:“这么多年了,风风雨雨的,孩子们终于回来了,今天能吃一个全乎饭了!”
火锅烧得嘎达嘎达的,热气萦绕,大家听到这话,眼眶里都有些泛潮,时代的变革让他们一家都走向不同的风向,如今回来了。
八年过去了,曾经青涩稚嫩的脸庞已经染了沧桑,各自有了家室,走向了人生新的阶段,可终究还是聚在一起,在这细雨朦胧的春夜里,围着炉子,吃一顿火锅,喝一壶小酒,品味着毛豆花生的香。
孩子们吃了个饱,后来闹困,顾舜华便先领着他们过去睡了,等哄得差不多了,就听到门响,接着就是任竞年进来的动静。
他简单洗漱过,就靠着顾舜华躺在床上了。
“你妈和大哥怎么了,看着不对劲?”
“你也看出来了?”
任竞年躺下来,抬手揽住了顾舜华的腰:“你哥是因为什么事别扭着?”
顾舜华看看孩子,倒是睡熟了,也就随他去,口中却道:“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害了人一辈子,听着怪吓人的。”
任竞年却皱眉,摇头道:“一辈子?”
顾舜华现在已经不想去想这些了。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又不是她能解决的。
她便道:“是啊,说我妈害了人。”
任竞年却开始分析开了:“如果是把人害死了,那就得说死了人,而不是一辈子,说害了一辈子,说明那个人还活着,而且生活的现状受到了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