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缈缈担心的那样,就算是他们离开了京城,也有许多人盯着容景不放。在云珠寄过来的信中,便有暗示她要小心防范。
京城天高地远,那边的人想要做什么,他们也无法拦住。因此缈缈只能行事更加小心一些,生怕会被抓到什么把柄。
她还在心中想:一场仗要打个几年都是常事,与朝堂争斗相比,显然还是天下安危更加重要。或许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那些人不会对将军府做什么。又或者,等这边战事结束时,京城的事情也已经了结了。
只是这也是想想而已。
缈缈十分清楚,在天下大义面前,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想法。
她见识过人性丑恶,也知晓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能对所有人都抱以期待,指望他们会手下留情。缈缈也有些庆幸,至少他们离了京城,也不必让容煦这个刚出生的孩子直面动荡。
尽管边关也不一定安全就是了。
战事紧迫,外敌似乎是铁了心要在这时趁机谋取利益,来势汹汹,几次有敌人过来骚扰。起初容景与楚行尚能出主意应对,之后便不得不带兵出征了。
容景带着将士们迎敌,便要连着许多日不回家。边关动乱,他唯恐缈缈与容煦出事,也派了人手保护。但容景不在家的日子,缈缈便提心吊胆,怎么也无法放下心来。
哪怕知道她的将军这一辈子经历过无数战役,百战百胜,无数次死里逃生力挽狂澜,但缈缈仍旧无法安心。她唯恐自己某一日睁开眼睛时,得到的便是容景丧命的消息。缈缈密切地关注着边关的动向,但也一直乖顺地待在家中,不乱跑,也不找事,不敢让容景在这样至关重要的时候为自己分心。
她不能上战场保护容景的后背,便要替容景守住他们的家。
战事一起,边关的气氛便陷入了不安之中,不只是缈缈,城中所有人都是如此。身处在这儿的百姓见过无数次动乱,但也无法冷静,每日都担心自己会丧命。
在这种时候,容煦反倒是最乐呵的一个。
他太小了,缈缈也不敢让他知道什么,就算是与奶娘等人说事时,也会刻意避开,并不会因为他年纪小而不避讳。哪怕是心中担心,但在容煦面前,缈缈可从未露出过自己的不安。
一岁多的小孩小脑袋里装不了太多的事情,可容煦也隐约能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例如凶巴巴的爹爹忽然鲜少出现在他面前,但他也无法去深思追究刨根问底,只要缈缈拿个小玩具放在他眼前,他的注意力便立刻被转移了。
边关不比京城,缈缈也不敢随便带他出门,更多的时候都是待在家中。这儿的院子还没有京城的将军府大,容煦在这里待得久了,小短腿便亲自走遍了家中的每一处角落。他倒是想出门,可缈缈不带他出去,他就只好又重复的用自己的小脚丈量家中的每一寸土地。
他与容景十分像,就算是再枯燥无聊的事情,重复无数遍也不会觉得腻烦,每日都兴致勃勃的。
这让缈缈长舒了一口气。
越是紧张时,日子仿佛就过得越慢。
但又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容景又是许多日没有归家,缈缈知道他带兵出城去了,带着楚行一起,根据她得到的消息,容景是去追击敌人‐‐留在城中的将士并未对她隐瞒这些,或许是容景的意思,知道越是隐瞒她就会越担心。但缈缈的担心也并不少,每日闭上眼睛时,怀里抱着睡熟了的容煦,心中都要想象一番容景此时的处境。
这日夜里,容煦照旧在她怀中睡得很沉。缈缈如往常一般胡思乱想了一番,还在想着明日是否要去找城中大夫那儿配一剂安神的药,便听到外面的动静陡然间变得大了起来。
她立刻坐了起来,拿被子将容煦盖住,而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边。缈缈不敢立刻出去,只打开一条小缝,从缝中往外看。
没有她害怕的兵戎声,反而是一片欢喜笑声。缈缈眼睛一亮,但也没有轻举妄动,直到视线之中出现了容景的身影,她才立刻打开了门。
容景身上兵甲未脱,还带着多日对敌留下来的痕迹,可以说是十分狼狈,可他脊背挺得笔直,身上杀气冷冽,步子迈得急切,气势汹汹,好像在追击敌人一般。但只一见到缈缈,他的目光便一下子变得柔和下来,气势一扫而空。
&ldo;将军!&rdo;缈缈双眼亮晶晶地扑进了他的怀中,抱住的是坚硬的兵甲。只抱了一会儿,她又立刻紧张起来,松开容景仔细检查他身上的痕迹。
兵甲上的血已经干了,缈缈更担心它的来处。
&ldo;夫人放心,我没事。&rdo;容景温柔地看着她,唇角忍不住勾起,与她分享自己的喜悦:&ldo;我赢了,夫人。&rdo;
缈缈长舒一口气。
在缈缈的标准里,他这幅样子也算不上什么没事,至少他身上的伤口不少,有些才堪堪止住血。但在容景的标准里,只要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伤,都能算做无事。
外面早就已经热闹起来了。非但是府中,连城中上下都热闹了起来。军队连夜回城,胜利的好消息眨眼便传遍了城中上下,就连在睡梦之中的百姓都醒了过来,高兴地跑出来庆祝。
容景一回城就立刻回了家中,甚至都来不及安顿将士。
连容煦都被家中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他的娘亲早就已经把他忘到了一边,满心满眼都是他爹,还是奶娘去把他抱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