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告辞离去,刘备在驿舍院中自饮自酌。
夜色沉沉,整处院落似是沉浸在一片轻薄的浓雾之中。
关羽从外而入,不曾言语,只是默然站到刘备身后。
刘备这才收回心神。
他将今日李季到访之事告知关羽。
关羽开口道:“如此说来开酒舍的钱财倒是不必发愁了。只是不能和程家联手,咱们只怕要另外寻找开设酒家之处了。”
刘备摇了摇头,“来巩县之时我便和你说过,其实当时我已然做好了不能将酒舍开在巩县的打算。”
他突然话锋一转,“云长,我要你打探的消息可曾打听清楚了。”
关羽点了点头,“已然打听清楚了,那许三回去后便开始暗中招徕这些年在县中拉拢的游侠无赖,聚在他家中,想来是要来向咱们寻仇。”
起身伸了个懒腰,刘备只是笑了笑,“那就是了,如今你当知道我为何不急着返回缑氏山中了。”
他们留在此地,正是为了除掉此人。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此句自然也可倒思之。
身边仇敌,纵然是个小人物,也莫要轻易放过。
小人出手,最为毒辣。
“既然大哥早就已经准备除掉此人,为何不趁着他还不曾纠集人手时动手?如今要对付此人虽然也算不得难事,可毕竟要多费些手脚。”关羽不解道。
刘备指了指不远处的夜色,“那许三就像是一盏烛火,身侧群蝇飞舞。咱们要除掉许三容易,覆手之间就可熄灭他那微弱的灯火。只是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蚊蝇该如何?”
“这世上从来不曾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刘备指了指关羽,“即便你关云长勇猛无双,可暗处的刀锋,你又受的住几刀?”
日后的孙策,何尝不是因此而死。
关羽若有所思。
刘备继续道:“前几日我已然找人送信回了涿郡,要士仁来雒阳。士仁与你我相交良久。”
刘备忽然神色一变,颇为凝重,“云长,今日我姑且一问,若是日后士仁犯下了杀头的大错,而生杀之权在你,你该当如何?”
关羽一愣,显然不曾想到刘备会如此问。
士仁与他们相伴日久,从来小心谨慎,不曾出过差错。
关羽沉默片刻,“当严厉呵斥,留其性命。”
刘备不予置评,只是笑问道:“云长,可知何谓仁德?”
他自问自答,“所谓仁德,便是救当救之人,可也要杀当杀之人。对恶人的心慈手软,便是对仁德最大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