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笑道:“无他,想起一人罢了。”
武畏沉声道:“我知刘君今日寻我来之意,只是刘君若是想要用所谓忠义来说服武某,还请刘君省下口舌就是。若是当年,热血上涌,自然是不管不顾。只是如今?仁义道德,不值得武某拼命了。”
刘备笑着点了点头,“不知武君可信的过在下?即便信不过在下也没关系,武君应当信的过我师卢植。”
“刘君何意?”武畏不解道。
刘备一笑,抚了抚身上青衣,“既然情意说不动武君,那咱们就来谈谈生意,不知武君可有兴趣?”
“刘君如此说,你我倒是可以谈上一谈。”武畏也是笑道。
“武君如今之所以不听赵君之言,左右观望,想来是还举棋不定。一来是想看看县中那些豪强富户的反应,到时若是异族兵临城下,那些豪强富户不肯出手,武君也不愿白白送了性命。二来武君也想要从赵君这里要来更多的利益。武君,我所言可对?”
武畏点了点头,“刘君说的八九不离十了,当日那刘县令离去之时也带走了不少人,如今县衙之中还算能打的,见过血的武卒最多也不过百人之数。”
“那些豪族富户豢养的私兵不少,若是肯交出来,凑个几百人马,倒是未必不能守城。可若是他们不肯出手,那到时即便我想守城,也不过是让手下人白白送掉性命罢了。至于刘君所言的利益,我如今已然这个年岁了,再进一步是不敢想了,只求能安稳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再坐些年。”
刘备摸着腰间的配剑,稍稍沉默,武畏所言不差,即便他有心,单凭这百人确也不足以守城。
他笑道:“如今刘县令挂印而去,此事之后,朝廷必然是要派个新县令来的。武君这个位置倒确是危险的很。”
“若是武君信的过备,备愿以家师卢植的名头做保,此事之后,必保武君官位如初,若是武君能有建树,说不得还能更进一步。”
武畏仔细打量了刘备一眼,低头思索片刻,笑道:“刘君我自然是信的过的,卢公当初在九江也有贤名。只是若要武某为刘君所用,刘君还是要先说服那些县中的豪强富户,不然刘君即便是给武某许下再大的富贵,某也是不敢贸然行事。毕竟,身家性命和富贵比起来,还是身家性命更重一些。”
“那就请武县尉帮我告知县中的诸位家主一事,就言备今夜欲请他们共进晚宴,至于地方,就在这县
衙后宅之中。”刘备思索片刻后道。
武畏将膝上的长刀扶正,站起身来,他笑道:“那些人才是一群见到肉便要兴奋的饿狼,武某与他们相比,不过是只井底之蛙。别怪我先提点你一句,与这些人打交道,你可千万要想好对策。”
刘备笑了笑,“多谢武县尉挂念了。看来武县尉还是想要一战的嘛。”
武畏转身离去,“若是可以,谁不想堂堂正正的名利双收,只是这狗日的世道不给路走罢了。”
县衙的后宅算不得小,只是想来是之前那位刘县令顾及名声,所以院中既无花草,也无盆栽,只有一棵挺拔的桑树,根骨硬健,如人之嵴梁。
刘备坐在台阶上,抬头打量着不远处的桑树,花开花落,年复一年。
他此来自然是为求功名,可也是想要尽力做些事的。
若是他直奔舒城自然安稳,可安稳却不是他所求。
那番言语是他对武畏所说,又何尝不是他对自己所言。
天下将乱,而匹夫束手,豪杰按剑。
…………
暮色里,三架马车并行在阳泉的大道上。
车中坐的,都是如今阳泉城中最为富贵之人。
韩,李,魏,三家而已,却是独占了阳泉的大半田地与财富。
其中韩家最强,魏家最弱。
县中其他家族之人即便联合起来,哪怕是与三家之中最弱的魏家比起来,也是相差甚远。
若是三家联手欲做一事,便是县令也要低头。
三家既是相互支撑,也是相互制衡。遇到大事之时三家自会联合,可平日里无事之时,自然也是勾心斗角,恨不得其他两家被自家收入囊中才好。
而今日之事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大事。
此时三人正齐聚在韩家家主的马车上。
马车里,韩家家主坐在中央,李家家主坐在左侧,而魏家家主坐在右侧。
韩家家主韩越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虽富贵一县,却是身着一身麻衣。一眼看去,眉目和善,不像是个一县之中的豪富之人,反倒像是个整日劳作于田地之间的老农。
左侧的李家家主李安则是极为消瘦,一身黑淄,眉目之间颇为阴沉。
与两人相比,右侧的魏家家主魏家则要富态上不少,一身锦衣大腹便便。
“听武畏所言,这次请咱们来的,是之前那个九江太守卢植的弟子。此人不去舒县,却是跑到咱们这里,不知此人是何用意。”李安一脸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