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美人被一句句从未听过的大实话砸的心神惶惶,这些她从未从皇帝口里听说过,她也没有真心的想要去理解他,而且她更明白,就算她早就能知晓皇帝的良苦用心,她为了将军府,还是会依旧将皇长子先一步产下。
“那闵萧呢?他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可以那样的漠视他,这么些年,你可有好好的与他长谈过一次,可曾单独温馨的与他吃过一顿饭,就只因为黄家,你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当做陌生人一般?”黄美人颤抖着声音,有些事她在听了皇帝之前的话,心中模糊也有了答案,可她不甘心,她要亲耳听听皇帝所言,但终归还是底气不足了。
听着黄美人提到儿子两字,皇帝眼底的阴暗更深,双手也不自然的握紧了起来,只是不过片刻,他又放松了下来。
“这还真是朕的错……”如同叹息的般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可众人都没从当中听出丝毫懊悔之意。
“若当初朕能狠下心来,不要这个孩子,朕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你!”黄美人就觉着胸口一团气血堵在喉咙处,几乎要喷涌而出,痛得她弓起了身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帝像是没看见黄美人眸子中的蚀骨之恨,他依旧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原本朕不亲近他,并非不疼他,他本就是长子,若朕不严加管束,反而疼宠溺爱,别说这个孩子本身会如何想,就是你们黄家也会早早有了那不该有的心思,朕对他一向只希望能够平安喜乐,日后封王辅助新主。只是朕百般的容忍,百般的为你们着想,可你们回报朕的是什么?”
“封王?呵呵……”用力的咳嗽了几声,黄美人气息不稳,却还是笑着仰头道:“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你的儿子,你就这么厚此薄彼,凭什么我的儿子就要对着别人卑躬屈膝!”
皇帝直直看着她,却再不与她多说,只送了八个字给她,道:“贪心不足,冥顽不灵!”
此时,殿外有将领在回话,似乎是宫外一切叛乱都已被平息,重要的人犯也已被俘,此时正候在殿外。
皇帝勾起嘴角,看向原先还强制镇定黄美人这时已然面若白纸,抖若筛糠。
“怎么了?现在知道怕了?”
黄美人揪紧了衣摆,哆嗦着嘴唇,低头呢喃不知说着什么,似乎根本不相信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必着急,也别怀疑朕是在骗你。”皇帝一甩袖,高声道:“将人带进来吧!”
徐蛮原本昏沉的脑袋一下变得清醒,她侧过头,就见着一行人被捆绑着扔了进来,其中不但有左将军,还有黄琇莹的兄长与她的夫婿,其余的人看上去都是武将,只是徐蛮认识的不多,但是很明显,女眷并不在其中。
皇帝将黄美人押在一旁,当着众人的面,审问了黄家以及其亲信的多名武将,从而得知他们是如何趁着皇帝病重,然后陷害同僚,以图高位,还有不少甚至是暗杀了原先当值的将领,接着取而代之的。
随着审问的进程越来越深入,有些深埋在暗处的勾当也被浮出了水面,大部分人为了求得自保,不但将黄家如何勾结右相陈家,还供出了陈家与黄家都与西域叛党有所牵连,甚至许多军中换将还有谋杀忠良之事,都是这些叛党早有预谋的。更重要的是,皇帝当初所中的毒药,也正是西域传来的秘药。
皇帝沉着脸,不但自己听着,还让人将这些人所述,一一记载在册,再看一旁黄美人满脸是泪的瞧着已然重伤的黄家父子,他给身旁的贴身太监总管,使了个眼色,很快,殿后被押着的孙闵萧也被人五花大绑扔在殿上。
黄美人一见孙闵萧,本就压制不住的恐惧,终于一下全部爆发出来,她跪在地上,扭头看向皇帝,歇斯底里的大喊道:“你是故意的,你都是故意的!!你让闵萧最后去看你一眼,其实你早就埋伏好了!”
皇帝并未否认,反而还点点头,说道:“早在半个月前,朕便转危为安了。”
黄美人震了一下,回头死死盯着徐蛮,嘴里却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没有机会……”
皇帝似乎今日就想将所有的事情展现开来,他低声说了一句,身旁的人再次将几个太监弄上了大殿,只是有两个太监是站着的,其余几个太监却是跪着的。
徐蛮发现,来的也都是熟人或是见过面的,站着的是那日绫绮宫里的小醋子,还有一位只见过一面,并未说过话的林管事,而跪着的,却是正倔强的被人按住的黄美人身边的大太监。
皇帝见人都来了,他居然很好兴致的从龙椅上再次走了下来,他随意的挥挥手,一群侍卫便将刚刚押入的武将们再次押了下去,黄美人亲眼见着自家的兄长外甥被人像拖死狗一般的拖了下去,再见他们抛却了一切的尊严,卑微的哀求,她心如刀绞,却只能哭泣着任人这般作践自己的家人。恍惚间,她想起皇帝之前的那番肺腑之言,心中也说不上是后悔还是不甘。
大殿上,又空旷了起来,皇帝径直走到了黄美人身边的大太监面前,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一番。
可开口第一句,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朕是要叫你金公公,还是要叫你皇叔呢?”
黄美人不可置信的看向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金公公,当年这位金公公还是父亲特意收买,送到自己身边的,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皇帝的皇叔?
金公公甩开掉在额前的乱发,眼中原先的卑微一下消散,反而涌现出一种凌驾与众人之上的傲气,他虽是跪着,一身的骨气却让人觉着他此时并非是一位阶下囚,反而更像是坐在高位,发号施令之人。
“好侄儿,真不愧是你父亲的好儿子!”金公公踉跄了一下,差点趴在地上,可他还是咬牙坐了起来,显然身上是受了伤。
见身边的亲人都露出不解,皇帝轻笑道:“大家都没想到吧,咱们四处追寻的景皇叔居然是藏在这吴国皇宫里,还卑躬屈膝的给朕的女人做了那么多年的贴身太监!”
“住口,若不是你那卑鄙无耻的爹,本王会落得今日这样的结果?”金公公强撑着,挣扎的大喝道。
“那你勾结西域外敌侵占咱们吴国的国土,就是君子所为?”皇帝冷哼,反驳道。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金公公不自然的看了大皇子一眼,便低头道:“那必然会比你这昏君在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