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山路又走了一个小时,累的我差点吐血,常年码字,体力差到了极点。我扶着树呼哧带喘,姑父也没好哪去,背着大骨灰盒,差点没把肺管子喘露了。
好在,顺着石阶已经看到半山腰有座巨大的禅寺,挂着金光闪闪的横匾,龙飞凤舞写着“万禅寺”三个大字。
我们互相鼓劲终于到了,最后一丝力气爬到寺院的门口。我们走的确实是山中小路,另有一条主路也到寺口。
一股小风吹来,嗬,这么舒服呢。我站在寺院门前的高台上,掐着腰凭空远眺,山下一大群人和车还在忙活,并没有把主路的流石清理干净。
心中颇有感慨,要不是走小路来,必然会耽误时间,幸好我们吉人自有天相。
我把山下的情况指给他们看,大家都乐了,大半天累是累了一些,好在事情马上可以解决,算没白付出。
钱三串和姑父不打不闹了,胜利关头大家心态很放松,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老板上去叫门,时间不长寺门大开,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和尚,口打唉声,双手合十问我们有什么事,是敬香还是歇脚。
我们累的四脖子汗流,说话像是拉风匣,只有老板是山里人,还气平正和,缓缓道:“师父有礼了,请问一下主持方丈智源法师在不在?”
“几位施主所为何事?”年轻和尚问。
“你是真磨叽,”姑父挤过来,指着身后背着的骨灰盒说:“我们想超度亡魂。麻烦法师了,多少钱我们都出。”
“那叫钱吗?那叫香火。真他妈俗。”钱三串在旁边叉着腰说。b
年轻和尚看看我们,微微皱眉道:“实在不好意思,智源法师不在寺中。”
“什么玩意儿?!”我们几个瞬间炸了,费这么大劲儿进山,结果主持方丈不在家,我当即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
姑父急了,做出了极为鲁莽的举动,一把抓住和尚的前襟,带着哭音说:“你说什么?方丈不在?”
年轻和尚依旧双手合十,任由他抓着左右摇晃,无奈道:“你们晚来了一天。大雨过后山路泥泞,方丈师叔为了给一位施主采药治病,急于进山,结果发生了意外,摔坏了腿。目前已经送到城里的中心医院了。”
我们面面相觑,又失落又匪夷所思,怎么那么巧……巧得让人脊背发凉。
钱三串抹了把脸,发狠道:“咱们现在就下山回城,去医院找老方丈,还不信了我。现在下山,下午两点来钟回去,然后开车到市里,又是一个小时,再去医院……怎么都能赶到凌晨以前把这事办完!”
我摇摇头,满脸苦涩:“就算找到老方丈又能怎么样,一个摔断腿的老头儿,躺在病床上行动不便,连法器这些家伙事都没带,他能超度什么?在医院超度吗?超度个鬼啊。”
“你说怎么办?”钱三串和姑父同时发飙,两人在暴走的边缘。
我叹口气,看着铅灰色的天空:“天意啊,天意。”
“别天意,还有大半天呢,再想想办法。”姑父说:“我可不想后半辈子被恶鬼缠上。”
钱三串忽然道:“他们聊什么呢?”我们看过去,老板和和尚正头碰头低声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
姑父马上炸了:“我靠,有猫腻。我知道了,这个和尚撒谎,方丈还在寺里,他骗我们!”
我们马上不干了,过去嚷嚷,年轻和尚非常无奈:“诸位施主,稍安勿躁,我们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师叔确实已经腿伤进城。刚才这位施主问的是,他所带来的的山神像能不能修复,和你们不是一码事。”
“不行!让我们进去看看,眼见为实。”姑父跳脚骂。
我们正吵吵的时候,里面又走出几个和尚,看着年岁都不大,最年长也就四十来岁,每个人都很和善,确实有大寺风范,听到我们的诉求,没有阻拦,让进山门。
进去几乎看
不到游客和香客,山体滑坡山路难行,很多人都进不来。整座寺冷冷清清,山中风大,场景极为萧索。
这座山寺地势很低,四面皆为高崖,长满树木,此时已值秋中,树叶泛黄,有的树枝都枯了。山风一过,黄叶纷飞,整座山寺透出一个“哀”字。
进到殿前的小广场上,喇叭里传来和尚们诵地藏经的声音,响彻寺庙任何一个角落。
经文之声能把好人听便秘了,我们都神色戚戚的。
接待室有个老和尚在,我们把背包都卸下来,一个个瘫软在沙发上。屋里温暖如春,老和尚慈眉善目,我就像泡在桑拿房一样,整个人都酥了。
老和尚自我介绍名叫智清,是方丈智源长老的师弟,问我们进山所为何事。
老板不知道去哪了,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察觉,也没管他。钱三串口齿伶俐,把超度王小丹骨灰的事说了一遍。
姑父赶紧打开背包,小心翼翼拿出红布包裹的骨灰盒,放在桌上。
智清长老走过来,轻轻把手放在骨灰盒上,闭起眼睛凝思。屋里很安静,我们不敢说话,怕打扰到他。
智清长老睁开眼道:“这位亡者有放不下的心结,怨念心障很重。心念不放,实难超度。”
姑父凑过去说:“超不超度无所谓,只要别让她害我们就行。”
“这个还是能办到的。”智清长老笑笑:“不解开心结,超度很难,但至少不会害人。这样吧,这件事我们寺里来处理,先把骨灰放入坛中,然后放置佛前供灯。智源长老虽然不在,超度缺少助力,至少我们几个小僧可以先诵地藏经,化解其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