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且罢了,事情败露,还仍不坦言,又这般言之凿凿,仍旧寻着借口哄骗他。
这又是将他当作了什么愚昧之辈?
表妹……琼芳,如何便能对他作出这般事来?
这一番话,也只如一支利箭一般猛,只刺的吴琼芳脸色愈发苍白:“表哥,我不是……”
她原是想解释的,但是对着齐茂行已然看穿一切的清明目光,却只剩下了满面仓惶,嘴唇翕动着,却诺诺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在沉默时,小道外,忽的传来了丫鬟石青响亮的人声:“瞧见了,姑娘,姑爷就在亭子里坐着。”
齐茂行闻言抬头,果然,正是苏磬音与月白石青主仆三人,隔着低矮的桃树瞧见了他,便低头从树下走了过来。
从树下穿来的苏磬音是一身嫩粉罗裙,腰间系着暗绯丝绦,绳结精细灵巧,衬着腰肢盈盈一握,裙角细致的用同色的丝线盘了几株待放的桃花,随着步子隐隐绰绰的颤动,一眼看去,鬓发若云,容光似雪,实实在在的春风桃面,人比花娇。
只叫人眼前一亮。
看着这样的苏磬音,满面的仓惶的吴琼芳死死的咬了下唇,手下的帕子攥得更紧,只咯得手心生疼。
没料到这个表姑娘也在,苏磬音觉着自个来的有些不是时候,脑袋上都仿佛在隐隐的发亮。
“哦,我特地过来,是有一桩事想与你说。”
因着这缘故,她也摆出速战战决的架势:“我今日在府里听说,荣辉堂也收拾的差不多,大爷明日便要回来,准备祭拜的事了。”
逢上清明,祭祀先祖这事,自然是要准备起来的。
齐侯府只这嫡出的一脉,人丁原本就稀少,从前都是齐茂行代表孙辈嫡出,站在齐侯爷身后的位置,捧祭品,焚祭文。
如今齐茂行废了,连站都站不起来,这个差事,自然是干不了了,这么一来,这府里能替下他的,自然只有庶长子齐君行。
齐侯爷之前,急着叫大爷齐君行回来,也是拿着这这祭祀大事,不能轻待的理由说话的。
齐茂行对此也早已知道,只是微微点头,神色冷淡。
苏磬音便又问道:“那今年的祭拜,你……可还要出面?”
齐茂行听出了什么:“你可是有事?”
苏磬音并不遮掩:“若你不出面,我就也顺势不领这些后宅里操持的差事了,趁着清明,我想回苏府一趟,给爷爷上几炷香。”
当然,要是齐茂行并不甘心祭祀的身份被庶兄抢去,想要出面搞些事情,她基于一条绳子上的队友道义,也是会留下来多少壮点声势的。
齐茂行垂了眼眸:“我没打算作甚么,你想回就回。”
苏磬音点头应了,她瞧着齐茂行和吴家表妹之间的气氛像是不太对,又没心思掺和,说完正事之后,就打算趁早离开。
但齐茂行偏偏又叫住了她,他抬起头,虽然面上还有些尴尬一般的难看,但双手紧紧握着,却还是态度诚恳的与她开了口:“昨日没能来得及说,既是正好遇见了,昨日拿银子的事,是我误会了你,全是我的错。”
苏磬音愣了一下,便看见齐茂行对着她认真低下了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错了话,还望你见谅。”
苏磬音抬头看了一眼他和一旁的表姑娘,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不过她这个人从来不是个斤斤计较的,既然齐二都已经道了歉,她原本就不剩什么的恼怒更是立即消了个干净。
苏磬音笑了笑:“也不必,二爷日后再开口前,能好好擦明白眼睛,细细想清楚,便也罢了。”
说罢,便叫了月白石青,干脆的扭身而去。
直到苏磬音的身形走远,吴琼芳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神色僵硬的退后一步:“那,表哥,你可还生我的气?”
齐茂行闻言抬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表妹,眼眸沉的看不到尽头。
良久,他方才移开视线,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一派公事公办般的平静:“你放心,我在姨母面前答应了护你周全,自会言出必践。”
听着这样的话,吴琼芳的面色却反而愈发难看一般。
她没再多话,只是低头告了辞,分明正是融融春日,可她垂下眼眸,却晦涩的如同瑟瑟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