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妈妈轻拍她一记:“冒冒失失的,也不怕人笑话!”却没否认,木娘子更是说:“你瞧这个姐夫好不好呀?”
春瑛继续“天真”地问:“好是好的,可他有多大了?看起来比姐姐大七八岁呢,为什么到现在才娶老婆?”
路妈妈又拍了她一记:“怎么说话呢?!”路有贵却没吭声,只是微笑着看陆仁义。
木管事连忙张口要解释,陆仁义拦下他道:“木叔,这个我来说好了。”悄悄看了左厢房一眼,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其实人人都看到了——道:“你们方才也瞧见了,我除了走路不大利索,脸皮长得黑了点,也没什么大毛病,不赌不嫖,喝酒也不过分,身板好,人品嘛……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实诚!我又有家有业的,只求能找个好看又贤惠的老婆,不一定是美人,但至少要看得顺眼,能跟我清清静静过日子的。我这要求也不过分吧?可人家给我说的,不是身体有毛病,就是脸上长麻子的,要不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等着我的聘礼去救济的!救济不打紧,可我没打算娶个老婆回来,让她把我的家私都搬回娘家去!所以……一来二去的……就……那啥……”他抓了抓头发,叹气道:“若不是木叔替我张罗,我早就灰了心了……也不会……”眼神又忍不住往左厢房瞟。
木管事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一记,才笑着对路有贵夫妻道:“你们别笑话,他这人啊,就爱有话直说。其实这都是缘份,先前是缘份未到,才会事事不成,若是他早早娶了亲,今天又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姻缘呀?!”看向春瑛:“丫头说是不是?”
春瑛笑着跑回房间去了,朝秋玉挤挤眼:“这个答案可还满意?”想想陆仁义也挺可怜的,不过是脚有点瘸,就人人都不把他当结婚好对象来看了。
秋玉含羞带笑地低了头,春瑛瞧着,小声问:“还有什么要问吗?”
“还有什么要问的?!”路妈妈没好气地掀帘子进来了,戳了春瑛的脑门一记,“哪有你这样直接问人那种话的?!即便真想知道,也该悄悄找别人打听!”又小声问大女儿应不应?秋玉沉默着不说话,她便一拍手:“那就是应了!春儿,快去打酒,咱们请你木叔木婶好好吃一杯,这可是大喜事儿!”
春瑛笑着应了,又问:“打什么酒?还是竹叶青?”
“要金升记的金惠香!打够四斤回来!”路妈妈给了银子,足有一两重。
金升记离他们家远着呢,但难得有喜事,春瑛二话不说就接了过来,笑着跑了出去,一路朝酒坊方向走。
她才过了桥,又一拐弯,正打算转向右边的小路,冷不防迎面有人从小路那头撞了过来,她慌忙侧身一避,对方却还是吓着了,脚下一个踉跄,便朝旁边歪去。春瑛扫到那人是个女子,腰身粗壮,分明是有了身孕的,当下出了一身冷汗,忙伸手死死扶住,将她搀住了。
那女子站稳了脚,面带感激地抬起头来道谢,却忽地一呆。
春瑛也怔住了:“你……你不是晨儿吗?!”
第四卷 淑女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使坏
春瑛上回见晨儿,还是在被打昏送出侯府之前,因别人告诉她的,晨儿昧下了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私有财产一事,对这个过去就没什么好交情的旧同事,印象更差,眼下忽然撞见,虽疑惑对方什么时候嫁了人坏了孩子,却也没摆出好脸色来,只冷冷淡淡地说了句:“没摔着吧?那你就自便吧。”然后径直走开。
不料晨儿先翻了脸:“黑心的丫头!你这是故意谋害!也不怕我一尸两命?!想跑?!没门!你得先给我个说法!”还一手叉腰一手紧紧扯住她的袖子不让她走人。
春瑛的火气一下冒起来了,一把甩开袖子:“谁害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走路不带眼睛!我可没撞着你!反而好心扶了你一把,你才没跌倒的!我看在你肚里的孩子份上,不跟你计较,你别给脸不要脸!”唬谁呀?欺负她不会骂人吗?说不定晨儿是想碰瓷呢。
脑中一闪过这个念头,春瑛几乎就笃定了。照理说被撵出去的晨儿,名声坏了,不大可能有好前程,说不定婚后过得不好,正变着法儿弄钱呢。想到这里,她脸上的不屑之色更盛了:“我劝你一句,给自个儿的孩子多积点福吧,今天你是运气好,遇见了我,没摔着,若是换了别人,没来得及扶你,或是看着你跌倒也不管,你就不怕孩子有点损伤?想要挣钱多的是法子,何苦玩苦肉计?当心遇上硬心肠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晨儿脸都气歪了:“谁玩苦肉计了?!我好好的走路,若不是你冒冒失失地撞过来,我怎会摔到?!你不认就算了,还想倒打一耙?!你是看我好欺负是不是?!”说罢便一甩帕子,哭嚎着坐倒在地,大声控诉春瑛撞了人不认账,要欺负她一个孕妇。
春瑛起初有几分慌张,待发现路过的众人都只远远看着,指指点点地小声议论,并不围过来,也不插手管闲事,才镇定下来,凉凉地道:“得了,晨儿姐姐,刚才又不是没人瞧见,你当别人真会信你?你还怀着孩子呢,坐在地上对孩子不好,还是快起来吧!”
晨儿只是不理,一味大哭,还捶着自己的肚子,喊道:“这是我的肉,我爱咋样就咋样!难不成他娘受了人欺负,他还要嫌三嫌四?!”
有一个中年妇人驻足在马路对面,本是远远瞧着的,见众人议论纷纷,晨儿又冒出这几句话来,便抬袖遮了半边脸,走过几步骂道:“你这个扫把星!那是你男人的骨肉!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若把我的侄孙孙给捶没了,我就叫你男人把你卖到窑子里去!”飞快地扫视周围一眼,又跺跺脚:“还不快给我回家?!你还嫌不够丢人呢?!成天在这里晃荡,不管阿猫阿狗的,随随便便就挨上去哭!”
她这话一说,越发坐实了晨儿“碰瓷”的嫌疑,周围众人哄笑,有人说“怪不得近几天总能瞧见这位小娘子”,还有人怪笑:“怎么不找我?可怜小脸哭得煞白,我一定会扶得你稳稳的——”引来一轮不怀好意地笑声。
晨儿脸都涨红了,咬牙扶腰站起身,冲那妇人骂道:“你当你那个没用的大侄子,还有脸卖我?!他如今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挣回来的?!他成天泡在赌坊里,输了又输,又不肯找正经差事!若不是他没有,我何必辛辛苦苦在外奔波?!你要在我面前摆姑奶奶的款,不如先把银子还你侄儿欠的帐?!”
那妇人吱吱唔唔地,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抬袖掩面走了,引来周遭一片哄笑声。晨儿见众人仍在盯着她,便一个一个瞪回去,又瞪了春瑛,咬牙扶着腰走了。
春瑛听得有些惊愕,晨儿以前虽然常跟人吵架,但还不至于象现在这样泼妇似的,难道是嫁了人后破罐破摔了?她暗暗叹了口气,继续赶自己的路。
结果才拐进小路,她便看到晨儿站在前方不远的僻静处,正举起衣袖擦拭脸上的泪,无声无息地,似乎哭得很伤心。她有些犹豫地放慢了脚步,前后看看,不知是直接走过去好,还是绕别的道走。
晨儿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瞪了一眼过来,冷哼道:“你一定很想笑话我吧?!哼,别太得意了!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比我还不如?!就凭你那个模样,也想攀上三少爷的高枝?!做梦去吧!”
春瑛只觉得好笑:“想攀高枝的人好像是你吧?怎么?自己失败了,就想诅咒别人也不成功?你当人人都象你呀?可笑!”